如果早知道葉塵會死在新婚夜的那個夜晚,當時他一定不管任何代價公布出來。比起葉慕,他還是太善良了。


    那時柳如煙逃婚,葉慕也沒有在場。人群議論紛紛,看向葉塵的眼神中,憐憫、幸災樂禍、落井下石諸般情緒交織。


    這本就不是葉塵想結的婚,可他沒料到柳如煙和葉慕竟來了這麽一出,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葉塵手心滿是汗水,腦中一片混亂,不知此刻該不該將秘密曝光。


    他想起重病在床的祖母,本盼著她能出席婚禮,可這幾日祖母病得太重,連床都下不了。


    若秘密泄露,對祖母苦心經營的葉家而言,將是滅頂之災。


    思前想後,他最終還是選擇沉默。這一念之差放過了仇人,卻把自己推進了深淵。


    如今葉塵悔得腸子都青了,若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定要讓這對渣男賤女血債血償,將所受痛苦千倍萬倍還迴去,讓他們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可惜已沒了機會,麵對葉慕的汙蔑,他連當麵對質都做不到。柳如煙那糊塗腦子,自然又輕信了葉慕的話。


    “葉塵他……他怎麽會做出這種事。”


    “仔細想想,早有端倪。婚前這幾個月,阿兄對你愈發冷淡。他心裏有恨,認定是你破壞了你們之間的感情,所以才處心積慮報複你。”


    葉慕隻字不提與葉塵的爭執,將罪責全推到柳如煙身上。是柳如煙背叛了葉塵,與他毫無幹係,葉塵不過是在報複,他自己倒是撇得幹幹淨淨。


    柳如煙又動搖了,眉頭緊皺,“他明知這麽做的後果,難道不顧柳家,連葉家也不管了?”


    “婚禮前,我一好友察覺了阿兄的陰謀,把證據給了我,我才阻止了他的曝光。我怕他還有後招,便故意叫你離開,攪亂他的計劃。”


    明明是在葉塵死後,他偷走證據,如今卻成了他邀功的談資。


    好在葉塵已死,不然定會被這番顛倒黑白的話氣得再次死去。


    柳如煙最大的心結便是婚禮上拋下葉塵,如今葉慕輕易化解,她的愧疚也少了大半。


    “這些事,你為何不早說?”


    葉慕立刻露出委屈模樣,“我知道你對阿兄情深意重,不想破壞你們感情,本盼著阿兄迴來,你們能好好過日子。誰能想到,阿兄竟在婚前就有了異心。你為他尋死覓活,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做傻事。”


    “嫂嫂,你別怪他,都是我的錯,他是恨極了我,才會這般糊塗。”


    柳如煙將葉慕摟入懷中,輕聲安撫:“委屈你了。”


    烏雲密布,雪花紛紛揚揚飄落,葉塵站在高高的樓閣之上,寒風肆意吹亂他的發絲與衣擺。


    曾經遭受重創後,他就有過赴死的念頭。


    那個夜晚,他獨自站在這樓閣,任由寒風侵襲,滿心悲戚,隻想一了百了。


    不知小姑為何出現,攔住了他,勸他隻要活著,就有機會報仇雪恨。


    他聽了小姑的話,努力活下去,隻為複仇。可最終還是因自己的心軟善良功虧一簣。


    如今害他之人逍遙自在,他卻日夜飽受折磨。


    難道要這樣守著柳如煙,魂靈不得解脫嗎?他本以為能慢慢釋懷,輪迴轉世開啟新生活。


    可祖母被葉慕害得命懸一線,黃迎也含冤而死。若他就此魂飛魄散,天理何在?這世間因果循環,他心中恨意難消,執念深重。


    他不願轉世,隻想報仇!今生的仇今生了,血債必須血償。


    好人不該蒙冤慘死,壞人也不應逍遙人間。即便要下地獄,他也要拉著那些惡人一同。


    上天若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定不會再手軟。求求上蒼,他想活下去,不想這般不明不白地死去!


    葉塵縱身一躍,想要掙脫柳如煙帶來的枷鎖。風聲唿嘯,恍惚間,他聽到陌生女子的聲音:“活著好累啊!”


    “我不要嫁給那個殘廢。”


    “阿娘,我好痛,死了是不是就不會痛了?”


    “阿娘,別難過,我撐不下去了,我愛你。”


    是誰?四下無人,卻有不屬於他的聲音傳來。聽這聲音,女子痛苦至極,似已絕望。若能相見,他定要告訴她,活著就有希望。


    就在他以為要墜落地麵時,突然眼前銀光一閃,劇痛從手腕傳來。


    痛?死後他失去了除視覺外的所有知覺,如今卻真切感受到疼痛,仿佛隔世一夢。


    他低頭,發現自己身處浴桶之中,殷紅的鮮血在水中蔓延,與水麵漂浮的暗色花瓣相互映襯。


    他嚐試挪動身體,傷口的血湧得更急。雖不知緣由,但他似乎重生了!


    許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一心求死,而他求生欲太過強烈,交錯的時空在此刻重合,生死置換,那人死去,他得以重生。


    他來不及欣喜,因為生命正在飛速流逝。他掙紮著起身,重生的激動讓他身體顫抖不已。


    失血過多,浴桶又滑,他費了好大勁才爬出來。匆忙扯過一旁的布巾,緊緊捂住傷口。


    他踉蹌著走出浴房,隻見這庭院深深,寂靜無聲,像是荒廢許久。


    他環顧四周,辨認出這是城郊一處偏僻的莊園,他曾隨長輩來過此地。


    大雪紛飛,他衣衫單薄,赤著腳在雪地中奔跑,腳底被凍得麻木,寒風如刀割般刮過臉頰。這莊園太大,不見一個人影。


    就在他體力不支時,遠處傳來馬蹄聲。他心中一喜,不管是誰,隻要能救他就好。


    他能感覺到生命正迅速消逝,身體越來越虛弱。他剛重獲新生,絕不想再死一次!


    他拚盡全力,攔下那輛路過的馬車,車夫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


    他顧不上許多,跌跌撞撞爬上馬車,隻來得及說出一句“救救我……”


    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昏迷前,他感覺到有人扶住他,那人的眼神清冷而又熟悉,滿是震驚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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