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蛹液裹住全身的刹那,葉塵感覺有百隻手在撕扯魂魄。引魂燈最後的殘光被黑暗吞沒前,映出潭底密密麻麻的蛹殼——每個半透明殼內都包裹著具抽搐的人形,它們被拉長的脖頸集體轉向闖入者,咽喉裂開的孔洞裏伸出須狀口器。


    某隻陰蛹突然炸裂,噴出的毒液在肩頭蝕出銅錢大的血洞。葉塵揮刀劈開三根卷來的口器,斷須濺出的黏液竟在虛空凝成鎖魂符。陰冥印青光掃過符籙時,整座黑潭突然從底部透出紅光,無數蛹殼表麵浮起血管般的紋路,正以他的命鎖反噬為食瘋狂增殖。


    第四股蛹液裹住手腕時,某個沉在潭底的老蛹突然立起。殼內人影雙手扒開蛹膜,露出的竟是祭司潰爛半邊的臉,喉結滾動間發出黏膩低語:“這具軀殼我要了!”葉塵擰身躲過抓向心口的腐手,剜目刀刺破老蛹的瞬間,殼內爆出的黑煙裏鑽出九隻帶刺的魂蟬。


    潭水突然沸騰,陰蛹群集體裂開縫隙。湧出的蛹液在頭頂聚成鍾乳狀的膠質層,每滴墜落的黏液都浮現出段血腥記憶——當年祭司親手剜出活人雙目填入蛹殼的畫麵反複閃現。陰冥印砸中膠質層時,震落的碎塊裏掉出半塊青玉髓,正是冰棺少女隨身玉佩的殘片。


    玉佩接觸水麵的刹那,潭底升起十二道青銅柱。柱麵饕餮紋的瞳孔陸續睜開,射出的光鏈織成困住葉塵的牢籠。祭司殘魂趁機化作黑霧鑽入耳道,顱內突然響起刺耳的刮骨聲。剜目刀自發劈開三根青銅鏈,刀柄震動的頻率恰好壓製住魂魄剝離的劇痛。


    蛹液開始倒流,露出潭心九層祭壇。祭壇中央的千魂蛹母緩緩立起,千具蛹殼拚成的軀體表麵凸出無數腫脹的人臉。蛹母頂部裂開的巨口吞下半塊玉佩,原本蒼白的臉突然浮現冰棺少女的五官,沙啞的嗓音帶著雙重混響:“交出命鎖,可換半刻喘息!”


    葉塵斬斷纏住腳踝的青銅鏈躍上第二層祭壇,引魂燈的殘片突然發燙。蛹母軀體上的人臉同步露出痛苦表情,每張嘴裏都吐出血色蛹絲。陰冥印紅光掃過祭壇邊緣時,三尊石像從潭底升起,空洞的眼眶對準蛹母射出紫金鎖鏈——正是當年鎮封蛹母的斷魂樁。


    祭司殘魂在識海發出冷笑,右手突然不受控地抓向自己的左眼。剜目刀脫手插入祭壇縫隙,刀身溢出的血氣喚醒沉在潭底的煞靈。煞氣凝成的鬼爪撕開蛹母背部,扯出團纏繞黑線的光球——竟是冰棺少女被吞食的殘識。葉塵咬破舌尖,混著命鎖反噬之力的血珠精準擊中光球。


    蛹母發出震天尖嘯,祭壇崩裂時濺起的碎石在半空凝成降頭釘。冰棺少女殘識借血重生,虛影抬手拍向葉塵後心,硬生生將祭司殘魂震出體外。陰冥印淩空罩住黑霧,青光中浮現的雷紋燒得殘魂吱吱作響:“你以為她真想救你?不過是要個容器……”


    千魂蛹母徹底暴走,軀體表麵的人臉開始互食。潭水化作血泥翻湧,青銅柱接連傾倒。冰棺少女虛影突然拽過引魂燈殘片按進葉塵胸膛,命鎖反噬的裂痕被強行注入陰氣,劇痛讓他險些捏碎剜目刀柄。蛹母巨口咬碎的第三尊石像裏,掉出盞刻著贖魂咒的青銅鈴。


    鈴聲蕩開的波紋定住暴食的人臉,葉塵借機躍上蛹母背部。刀尖刺入第七張人臉的天靈蓋時,祭司殘魂最後的詛咒引爆了命鎖裂痕。冰棺少女虛影突然實體化,伸手掏向蛹母心口——那裏跳動的正是她當年被剝離的情魄本源。


    蛹母軀體炸成千萬片蛹殼,潭底裂開深不見底的淵口。葉塵抓著青銅鈴墜落時,餘光瞥見冰棺少女吞下情魄的瞬間,左瞳閃過與祭司同樣的幽綠暗芒。淵底噴湧的陰氣凝成無數鬼手,拽著兩人墜向刻滿獻祭圖的洞壁,而那些壁畫角落的落款人像,分明是年輕時的冰棺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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