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桃木釘貼著耳際射入水潭,濺起的黑水凝成鬼爪抓向腳踝。葉塵反手將斷刃插入潭底骸骨堆,刃鋒挑飛三具坐起的屍骸。骸骨胸腔內滾出的銅球炸開毒霧,黑線在經絡中瘋狂扭動,冰棺少女留在眉心的銀光忽地暴漲,衝破毒霧映出潭底七塊排列成北鬥狀的鎮邪磚。


    最後一枚桃木釘穿透左袖釘入石壁,釘尾纏繞的命線繃得筆直。葉塵踩著浮屍肩頭躍向北鬥陣眼,鎮邪磚表麵的雷紋被踏碎的瞬間,潭底骸骨堆轟然塌陷,露出下方用鐵鏈懸空的青銅棺。數十條細如發絲的金線從棺縫伸出,線頭連接著水底漂浮的陶偶——每個陶偶眉心都點著與黑線同源的血咒。


    青銅棺蓋突然掀起道縫隙,裹著綠鏽的銅錢雨噴射而出。葉塵揮刃斬落的銅錢在岩壁上砸出火星,飛濺的火星引燃洞頂困龍咒文,紅光轉為刺目的青白色。冰棺少女的殘音夾雜在鎖鏈摩擦聲中響起:\"三酉位……斷龍筋!\"


    殘破的衣擺卷住西南角垂落的鐵索,葉塵蕩向青銅棺時,棺內竄出九條黢黑的鐵線蛇。蛇身布滿與黑線相似的紋理,張口噴出的毒霧中飄著細小的符紙碎片。潭水突然沸騰,天子劍殘片在懷中發出蜂鳴,將他扯向懸棺右側——那裏嵌著半截斷裂的劍刃,與殘片的缺口完全吻合。


    黑線趁機鑽向心脈,視線開始閃爍重影。鐵線蛇群淩空撲來的刹那,兩截劍刃吸附拚接,爆出的金光斬碎前排三條毒蛇。蛇屍墜入水潭立刻融化,潭底浮起層腥臭的油脂。困龍咒文的光斑投射在油脂表麵,映出段殘缺的劍訣,筆畫走勢竟與地脈裂痕走向暗合。


    青銅棺徹底翻倒,棺內滾出具纏滿經幡的玉俑。俑身表麵用金漆描繪著七重命鎖陣圖,每重鎖鏈末端都拴著枚刻有生辰八字的銅牌。葉塵劍尖挑開最外層經幡,發現銅牌上的八字與自己在義莊見過的命契完全一致,裂紋正好對應脊椎的位置。


    水潭邊緣岩壁突然破開大洞,五具青麵屍魈爬入溶洞。屍魈獠牙掛著碎肉,爪尖滴落的黏液腐蝕得岩石滋滋作響。玉俑腹腔內彈出束銀絲纏住劍身,天子劍殘片劇烈震顫,劍柄處浮出\"逆斬龍台\"四個篆字。


    葉塵旋身斬斷銀絲,劍光劈碎玉俑右臂。俑內流出的不是屍液,而是熒綠的豆粒,每粒豆子表麵都凸起張痛苦的人臉。豆粒遇水膨脹成拳頭大的肉瘤,瘤體裂開伸出帶倒刺的觸須。觸須尖端勾住青銅棺殘片甩向屍魈群,砸得兩具屍魈跌入潭中。


    洞頂困龍咒文開始滴落血珠,每一滴都精準砸在七重命鎖陣的關鍵節點。玉俑胸口突然塌陷,露出拳頭大的暗格,格裏豎著七根浸透屍油的青銅簽。最長的簽子刻著\"鎖魂\"二字,尖端還粘著片風幹的皮膚。


    黑線蔓延至心口時,眉心血符銀光驟亮。葉塵抓起青銅簽擲向屍魈,簽子穿透青麵眉心後炸開藍火。剩餘屍魈嘶吼著撲來,劍刃插入地麵引動潭底北鬥陣,七塊鎮邪磚破水飛出,將屍魈拍成肉泥。玉俑趁亂滾向暗洞口,鐵線蛇群聚成黑潮尾隨而去。


    追至洞口時暗河支流截斷前路,水麵飄著盞青皮燈籠。燈籠突然自燃,火光照出洞壁隱藏的凹槽,內嵌三尊獠牙外露的鎮墓獸石像。天子劍殘片脫手刺入中央石像左眼,石像肚腹開裂,滾出九顆雕著骷髏頭的骰子。


    骰子落地自行旋轉,三點方位亮起的骷髏眼眶射出紅光。紅光交匯處顯化出座八卦銅盤,盤麵卦象正是七重命鎖的解陣圖。黑線猛然收緊心髒,葉塵咳出的血珠濺在兌位卦宮,卦盤哢嗒轉動半圈,暗河對岸升起九道青銅門。


    每扇門都掛著不同的鎖具:子午鎖、七星鎖、陰兵符鎖……鎖孔形狀與玉俑墜落的青銅簽完全吻合。冰棺殘魂的歎息似從極遠處飄來:\"簽為鑰……命做柴……\"


    葉塵攥著七根青銅簽躍過暗河,黑線突然失控纏住右手。第一扇門的子午鎖被\"鎖魂\"簽插入的刹那,鎖芯傳出骨骼碎裂聲。門內噴出青灰色的霧氣,霧中遊蕩的怨靈肢體殘缺,地麵結出霜花狀的詛咒紋。


    連續破開五重命鎖後,剩餘兩簽已布滿裂紋。第六扇門的陰兵符鎖需要雙簽並插,青銅簽折斷時噴出黑血,門內竄出九隻銜著人頭的血雀。血雀盤旋組成陣型,吐出的血箭在地上繪出段殄之文,四周岩壁滲出粘稠的液體。


    最後兩扇門同時震顫,門縫瀉出腥臭的泥漿。葉塵用斷刃截取困龍咒紅光凝成虛簽,插入第七扇門鎖孔時,整條暗河突然倒流,門後露出傾斜的殉葬坑。坑底堆滿陶甕的碎片,每片陶片都拓著死者臨終前的掌紋。


    九扇青銅門在背後接連崩塌,黑線蠶食至丹田。殉葬坑中央的祭台上豎著塊黢黑的石碑,碑麵凸起的鎖鏈紋纏繞成九重環套。冰棺少女的虛影浮現在碑前,指尖銀光拂過第三重環套,碑體突然透明,顯露出封在內部的鎏金匣——匣麵北鬥陣眼處凹陷,形製與天子劍柄完全契合。


    葉塵擲出殘劍刺入北鬥陣眼,鎏金匣彈開時射出束青光。祭台下方傳來鐵索崩斷的巨響,八百具掛在山壁上的懸棺同時開啟,棺蓋墜落激起塵土如霧。黑線在青光中蜷縮退避,匣內滾出枚刻著\"替劫\"二字的玉扣,扣眼穿著根褪色的紅繩。


    佩戴玉扣的刹那,九重命鎖碑轟然炸裂。殉葬坑塌陷形成漩渦,葉塵隨下陷的土層墜入地脈氣眼。無數纏著符紙的銅錢在氣旋中飛旋,銅錢陣中央懸浮著口琥珀棺,棺內女子雙手交疊於心口,指間纏繞的銀絲與黑線同頻震顫。


    琥珀棺槨自行移開寸許,露出底部暗刻的祭壇全貌。九根盤龍柱環立四周,柱間鐵鏈掛著正在融化的冰棺碎片。棺中女子額間亮起星芒,氣眼內忽然卷起罡風,黑線被硬生生扯出體外,在半空扭結成祭司殘魂的麵孔。


    殘魂尖嘯著撲向盤龍柱,葉塵摘下玉扣砸向最近那根龍柱。玉扣在柱麵撞出裂痕,冰棺碎片忽然聚成光刃刺入殘魂眉心。罡風撕碎最後一點魂霧時,地脈深處傳來鎖鏈完全繃斷的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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