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二人走下樓準備結賬離開之時,楚越看到了一樓有人起身時扭了扭腳摔倒在地,正準備跑過去相扶一把,奈何下麵的一幕,讓她心中一頓惱火。


    隻見那位身著華服的中年老爺,在身邊夥計的攙扶之下緩緩站了起身,隨後便立即翻臉不認人,別說是一句道謝的言語,他甚至直接指著那位酒樓夥計的鼻子大罵道:“你撞到了我,便以為扶我一把就行了嗎?”


    裴嗣正想過去主持正義,卻被楚越伸手給攔住了。


    此時,周圍所有人都已經圍在二人周邊看熱鬧,酒樓的掌櫃見狀,連忙帶了幾個夥計撥開了人群來到兩人麵前。


    那中年老爺見掌櫃來了,便拉扯著那年輕夥計的袖子,直言道:“掌櫃的,你可得評評理了,你這夥計可不怎麽懂禮啊。”


    年輕夥計心中自是憋屈得很,但偏偏就是百口莫辯,畢竟當時就隻有自己在他身邊,見眾人漸漸起哄,便更是無話可辨了,隻能一直對著掌櫃說著“不是這樣的”。


    這辯駁,明顯略顯蒼白。


    “恕我直言,說句不好聽的話,這位老爺的臉皮可真是厚如城牆啊!”


    聲音是從人群後方傳來的,眾人聽罷,下意識地便給讓出了一條道路,緊接著一位極為年輕的姑娘便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那位中年老爺聽到這番話,自然火暴道:“哪裏來的小丫頭片子,竟是這般家教?”


    來人當然是在樓梯上便已然目睹一切的楚越和裴嗣。


    “我的家教如何,還輪不到這位老爺來評判。”


    楚越說罷,轉身對著酒樓掌櫃,隨即從懷裏掏出一物,掌櫃見到後正想開口,卻見她微微搖著頭,他便隻好噤聲。


    “若是我沒看錯的話,您裏麵的這件紅綢是今年年初上官家新出的錦雲緞,外麵那件的款式倒是比較舊,是前年的雪紡綢,就連你最裏麵的單衣都是出自上官氏布行。所以我就想問問您,您穿著一身上官家綢緞莊的緞子,也算是我們的老顧客了,今日在上官家的酒樓鬧事,未免不太好吧。”


    “你胡說什麽,誰的衣服不都是用布製成的,憑什麽說這就是上官家的料子?”那中年老爺估計是有些心虛,嗓音倒是沒一開始那麽粗曠了。


    楚越再次上前幾步,來到了二人的身前,輕聲笑道:“就憑我叫上官楚越!”


    周圍眾人聽罷,頓時間與身旁之人竊竊私語。


    誰不知道上官家有一位小姐,這位小姐在年幼之時便天賦極高,方才她口中的錦雲緞與雪紡綢皆是重川上官氏蜀錦的款式。


    而這蜀錦,正是上官家七小姐年幼時研發出來的新品綢緞,近年來一直增添改良,哪怕到現在也依舊風靡各國,毫不過時。


    這句“憑我叫上官楚越”當真讓人服氣,難不成,還會認錯自己製成的布?


    說罷,酒樓掌櫃便帶著幾位夥計恭聲道:“見過七姑娘!”


    楚越連忙轉身,扶起微微躬身的掌櫃與兩位夥計,笑道:“韓掌櫃不必多禮,本來我今日並無這般打算的,隻是,我方才在樓上已經看到了,這位老爺是自己不小心扭了腳才一時之間沒站穩摔倒的。”


    那位中年老爺就算是再心大,也不好再胡說八道下去了,那可真的會被群毆的呀。


    於是他腆著臉訕訕道:“是我自己摔的,與這位小兄弟無關,我向你道歉。”


    那年輕夥計竟是一時之間不好意思了。廢話,這麽多人看著,還讓自家七小姐為自己出頭了,能不害羞嗎?


    見狀,楚越亦微微躬身道:“方才我亦有言語不當之處,還望老爺海涵。”說罷,她望了周圍一圈緊接著大聲道:“今日破壞了各位貴客的雅興,所以,我上官楚越在此作主,今日拿到號碼牌的所有席位都得半價優惠。”


    事畢,楚越當然不忘前去結賬,隻是韓掌櫃硬是不肯收錢,推搡道:“既然是七姑娘跟您的朋友來自家酒樓吃飯,我怎麽好收您的錢呢?”


    倒是楚越硬是要將銀錢塞到韓掌櫃的手裏,還開著玩笑道:“我方才已經是自作主張減免了在座所有顧客的一半銀錢了,若是您再不收我這份,那我們慶雲樓今日豈不是虧到姥姥家了呀?”


    這話一出,韓掌櫃便知小姐之意,也不好再推辭,便收了這份錢,目睹著兩人離了慶雲樓。


    站在他身邊的那位夥計忍不住由衷感慨道:“真不愧是七姑娘啊,太威風了。”


    “是啊!”就連韓掌櫃也附和了一聲。


    二人是一路走迴的紫元宮,到了宮門口,裴嗣才笑問道:“早就該想到慶雲樓是上官家的產業的,不過為何隻開了這麽一家川菜館?又為何在重川城不見一家上官氏酒樓?”


    楚越聽罷轉身倒退著走路,淡淡迴道:“裴公子這是在請教我生意經嗎?”


    見裴嗣笑而不語,她才緩緩道:“做生意呢,最重要的便是要符合客人的口味,蘇杭城內能吃辛辣口味的人並不多,一家自然就已經足夠了;至於重川,慕容氏的酒樓起步確實比我們家要早,早已經民心所向,最重要的是他們家的菜確實好,所以我們沒這個必要再花費人力物力去與他們競爭。”


    “聽懂了,七姑娘不愧是七姑娘,在下受教了。”裴嗣笑著拱手道。


    這麽一折騰,等二人迴到紫元宮中時,已然是夜幕降臨,自然要各迴各家。


    隻是楚越想著去找找海潮,便徑直來到了她的學舍,當她站在門外敲門時,並未立即聽見屋內迴應。


    過了不久,海潮才前來開門,楚越偏了偏頭,見她屋內有客,便準備轉身離去,約了改日再敘。


    卻聽聞裏麵那人淡淡道:“既然是海潮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不如進來一敘?”


    於是三人便圍坐在桌前,還是他先主動開口問候道:“是上官姑娘吧,我之前就聽海潮說起過你,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石海,跟海潮是老朋友了,這次有幸拜在二宮主門下。”


    說罷,海潮不經意間瞥了他一眼,隻是楚越似乎並未察覺。


    “上官楚越。看石師兄的樣子,該是這蘇杭城本地人吧?”楚越毫不客氣地笑問道。


    “實不相瞞,石某的祖籍確實是北邊草原的,但是已經遷就東冥幾代人了,我也算得上是土生土長的福州人士吧。”


    楚越笑著點了點頭,隨後三人也隻是喝了幾杯茶,楚越便先告辭離去了。


    屋內便隻剩下兄妹兩人,耶律海潮看著二哥直言道:“哥哥,你今日為何主動接觸楚越呀,以她的聰慧,方才明顯已經對你起疑了,所以才出言試探你的。”


    耶律韋室大大咧咧笑道:“我能有什麽壞心思啊,我什麽人你不是不知道的,放心,我知道她是你的好姐妹。”


    說罷,他也推門離去了。


    夜幕之中,一人登上主宮殿頂樓,對著袖子噓了幾聲,隨即便有一條小紅蛇爬了出來輕輕舔了舔主人的手心。


    隻見那人俯視著樓下,輕聲呢喃道: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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