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彈指頃,晚春的腳步隨著芙蕖的盛放而遠去。因著南越之事,深宮中倒頗為寧靜了餘月。


    但朝堂上的局勢,卻沒有那般平靜。


    宣室殿。


    坐於首位的贏承玨頗為頭疼地揉著太陽穴,下方是吵吵嚷嚷的大臣,爭的麵紅耳赤。


    “夠了!”


    贏承玨眼見他們越來越放肆,壓不住滿腔的怒火,猛然拍響龍椅扶手,止住下方的吵鬧。


    “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陛下恕罪。”


    諸位大臣微微彎腰,向上位的贏承玨拱手告饒。


    “喬愛卿,就南越一事,你有何想法?”他眼眸輕輕飄向立在百官之首的喬錚,眼眸深邃。


    自知曉南越的狼子野心後,裴靖川便領命迴了邊關鎮守。這幾月間,南越在交界處駐守的軍隊,偶爾也會騷擾大曆邊疆。


    雖然,並未爆發戰役,但明眼人皆看得出南越王是打著消耗戰的想法。


    贏衡也緩緩移去視線,自那日,他將他與赫連煜的關係向贏承玨攤牌後,贏承玨便放棄了要遣返赫連煜的打算。


    宮中雖皆對赫連煜的身份有所警惕,但礙於贏衡的身份,都不敢在他麵前編排。


    畢竟,某日贏衡經過一處宮道,恰好聽到有人在編排那位質子的身份。


    隔日,那兩人便被贏衡處決,手段之淩厲、果決,讓宮中每個人心中都暗暗發顫,不敢再在他麵前放肆。


    也有不長眼的官員上奏折討伐贏衡行事狠辣,有辱太子身份。


    結果隔天,那位大臣便被查出貪汙納賄,獲罪,滿門抄斬,而行刑者就是贏衡。


    這件事,令整個朝野震驚,但同時也猛然敲醒了諸位大臣。


    贏衡敢這般行事,是緣於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勢力微弱的太子。他深受綏寧帝恩寵,身後更有鎮國將軍坐鎮,民間聲望皆高出其餘皇子一茬。這後宮諸位皇子,已無人能與他抗衡。


    朝堂上的官員都是一群老狐狸,見風使舵的主,眼瞅著贏衡太子之位越發穩固,轉而投向他陣營的大臣自然也跟著巴結。


    以往朝堂上是喬錚一言堂的局麵瞬間瓦解,太子黨可謂是揚眉吐氣。


    但,贏衡心中始終惴惴不安。


    畢竟,太安靜了。據他了解,贏溯和喬錚不可能這麽就這麽輕易地放棄。


    “微臣認為,南越雖然實力強大,但離大曆還差很多。若要開戰,大曆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更何況,大曆更有鎮國將軍鎮守,大曆定能戰勝南越。”喬錚微微出列,拱手沉聲迴答。


    喬錚這樣的一番話,令朝堂炸開了鍋。大曆一向重文輕武,這也就導致了朝堂上兩極分化嚴重。


    以文官為首的絕大多數官員,他們性子怯弱,通常以求和為主。聽到喬錚主戰,他們頓時不同意。


    “陛下,雖然大曆如今國力強盛,但周邊還有其他小國虎視眈眈,更何況還有大金。微臣以為,我們不可輕舉妄動。”一位大臣站出來反駁道。


    “是啊,陛下。”


    “還望陛下三思啊。”


    望著朝堂上一片求和的聲音,贏衡微微蹙眉。也正是因為朝堂上的文臣基數太大,導致大曆的軍力一直發展不起來。


    文官自視清高,認為武將行事粗鄙,不堪重用。


    他們卻不曾想,若不是有武將鎮守邊關,他們又怎可安心在這朝堂之上攻詰他們。


    贏衡微微凝眸,抬步出列,“父皇。”


    他一開口,原本還吵鬧的朝堂霎時安靜,無人敢說話。


    “兒臣認為,喬丞相言之有理。大曆如今國力強盛,不懼任何強敵。若南越真敢犯我大曆國土,兒臣願替父皇出征,讓南越見識我大曆國威。”贏衡微微抬眸,黑眸中滿是肅殺的氣勢。


    贏承玨滿眼欣慰地看著贏衡,輕微點頭,“好,若諸位大臣能有太子這般氣勢,何人敢犯我大曆。”


    諸位大臣微微垂眸,沒人敢公然向如今的贏衡叫板,隻得拱手向他行禮。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散朝後,贏衡眸色清然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喬錚和一言不發的贏祺,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濃重。


    雖然喬錚一向都是主戰派,但今日他在朝堂上的舉止太反常了。


    贏衡穿過宮道,微微抬眸,就瞧見一襲勁裝的赫連煜等候在不遠處。


    溫煦的陽光灑下,落在那雙泛著柔意的赤眸裏,減弱了他眸中的淩厲氣息。而當他微微抬眸,視線落在贏衡身上時,那雙眸子更顯柔和。


    贏衡斂下心中那些繁雜的思緒,緩緩朝他走去,眉眼間帶著柔意,輕聲問道,“怎麽來了?不多歇著會兒。”


    赫連煜微微垂首,與那雙眸底泛著愛意的眼睛對視,耳尖不禁染上緋色。伸出手握拳,抵住唇邊,輕咳一聲,答道。


    “醒來時,不見殿下。屬下……我有點不習慣。”


    自兩人在一起後,贏衡便不許他在私下再喚自己為屬下,他不想他看低自己,將兩人的位置擺在了相等的位置。


    但,赫連煜還是有些不習慣。


    贏衡聞言,輕笑一聲,轉身朝著東宮的方向而去,“走吧。”


    “是。”


    赫連煜跟在他身後,赤眸盯著他的背影,心中還是很難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摘下了那輪懸掛於空中的明月。


    他怕一醒來,不過是他的一場清夢。若是夢,也讓他留在這場夢裏再久一點吧。


    ……


    大曆,霜棲殿。


    匿於黑暗中的贏溯麵無表情地聽著七宿匯報消息,眼神猛然一變,原本撫摸著懷中狸奴的素手微微收緊,狠狠掐住懷裏狸奴的脖子。


    狸奴還還來不及對往日的主人撒嬌,便一命嗚唿了。


    贏溯周身散發著淩厲的氣息,將懷中死去的狸奴丟在殿中,擦拭著手指,眸中湧動著暴戾和悲痛,冷聲吩咐道,“處理掉。”


    “是。”


    他揮揮手,令七宿退出宮殿。


    贏溯手狠狠攥著,豔稠的鮮血從泛白的骨節滴下,砸在他腳邊的玉磚上,刺紅了他的眼。


    太子哥哥,為什麽要如此逼阿溯呢?


    ————


    阿溯的性格還是稍微偏病嬌的~大家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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