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蘇予諾的手還放在門把手上,身體僵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的眼眸中,震驚與受傷快速劃過,手下意識的攥緊,纖細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顫抖著。


    蘇予諾大腦一片空白,再次聽到這句話,還是會止不住的心疼。


    宋明軒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猛地從沙發上彈起:“嫂子你來了?”


    “你叫她來的?”顧晏澤聲音陡然拔高,冰冷的語氣劃破空氣,聽的人寒冷刺骨。


    話音未落,他的腳帶著滿腔怒火狠狠地踹向麵前的桌子,哐當一聲巨響,桌上的酒杯都跟著震顫起來,酒水濺出。


    “你叫她來幹什麽?是不是有病!”


    蘇予諾的身體也緊跟著顫抖了一下。


    她垂下眼眸,艱難的吞咽了一下,胸口憋得生疼。


    宋明軒有些六神無主,慌亂求救的眼神投向嚴若琛。


    “晏澤,你在幹什麽。”嚴若琛擰著眉看著顧晏澤,責備道:“說什麽渾話呢?還有,你剛剛嚇到弟妹了。”


    顧晏澤下意識扭頭看向蘇予諾,她還站在門口,維持著剛才的動作。


    蘇予諾這時也恰好抬頭看了過來,顧晏澤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任何多餘的表情,她淺淺勾著唇角,還是那樣溫柔的模樣。


    蘇予諾收迴視線,仿佛用盡全力才鬆開握著門把手的手。


    接著深吸一口氣,努力的咽下心中翻湧的苦澀浪潮。


    再次抬眸時,她眼神中多了一絲堅定。


    一步一步朝著顧晏澤走去,看似輕盈的步伐,此刻卻似有千斤重。


    但她的臉上並未因他的話有絲毫的惱意,甚至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笑容裏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勉強與倔強。


    “喝完了嗎?我來接你迴家。”她的聲音像是春日裏的微風,試圖吹散這彌漫的硝煙。


    顧晏澤脖子一扭,倔強的別過頭:“誰要你管。”


    場麵有些尷尬,宋明軒急忙解釋,聲音急促慌亂:“嫂子,二哥喝多了,說的胡話不作數的,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我代他向你賠不是。”


    顧晏澤狠狠地剜了宋明軒一眼:“瞎操心什麽?”


    他又看向蘇予諾,有些挑釁的意味:“我難道說錯了嗎?”


    蘇予諾的喉嚨艱難的滾動的一下,眼睛快速的眨了兩下,沒有說話。


    嚴若琛有些看不下去,推了顧晏澤一把:“我看你真是醉得不輕。”


    接著,他看向蘇予諾,滿是歉意:“蘇小姐,以我和晏澤多年的交情上,我就冒昧喊你一聲弟妹,晏澤不懂事,剛剛說的也是氣話,等他酒醒了,我一定讓他給你道歉。”


    嚴若琛忽然皺眉:“這麽晚了,現在天氣也越來越冷,弟妹出來應該多穿件衣服的。”


    話音剛落,顧晏澤噌的一下站起身,用力過猛腳步有些踉蹌,“別廢話了,先迴去了。”


    走至一半,他又忽然迴頭,語氣依舊不善:“不迴家?”


    蘇予諾微微欠身,溫聲說道:“那我們先迴去了,你們也早點迴去。”


    包間門緩緩打開又輕輕合上,像是一場鬧劇的落幕。


    宋明軒哭喪著臉,滿是懊悔:“大哥,我是不是闖禍了?”


    他本來隻想當一迴熱心腸,開導一下他那從未涉足愛情領地的二哥,順便滿足一下自己那點小小的八卦之心,誰能料到他二哥直接給他丟了一顆地雷。


    蘇予諾出來得急,忘記了穿外套,腳上穿的也是單鞋。


    出來被夜風這麽一吹,冷得直打哆嗦,想走快一點,可是腿腳沒一個聽使喚的。


    剛剛來的時候也沒感覺有這麽冷啊。


    顧晏澤站在蘇予諾前麵四五米的距離,眉頭緊皺,不耐煩的催促:“冷死了能不能走快點?”


    蘇予諾沒有搭理他。


    用鑰匙打開了車門。


    待蘇予諾坐進車裏,顧晏澤已經在副駕駛位上緊閉雙眼。


    或許是察覺到了那道注視的目光,他緩緩睜開雙眼,垂眸漫不經心地望著前方。


    嗓音低沉喑啞:“剛剛都聽到了?”


    蘇予諾端正腦袋,直視正前方,聽到顧晏澤的問話後,她輕闔雙眸。


    再次睜開時,眼底似有波光閃動,聲音輕柔卻透著疏離:“嗯,聽到了。”


    顧晏澤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煩悶,似有一團無形的霧氣在胸口肆意彌漫,堵塞著每一絲唿吸的縫隙,令他幾近窒息。


    他側過頭,目光如炬的投向蘇予諾:“那你就沒有什麽要問的?”


    蘇予諾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指節微微泛出白色。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道路,語氣平淡:“既然已經猜到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舉去問。”


    車子緩緩啟動,平穩地駛離禦華閣。


    顧晏澤的視線緊緊鎖住蘇予諾清冷的側臉,她神情淡漠,仿佛就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一般。


    良久,他終是默默無言,腦袋無力的偏向另一側。


    窗外的街燈如流水般匆匆掠過,在他的臉上投下交錯斑駁的光影,映襯出他冷峻的輪廓,卻不見絲毫酒後的疲態與醉意。


    一路寂靜無言,車子徐徐駛入沐風園。


    蘇予諾率先下車,她拉緊原本就單薄的衣衫,邁著快步走進屋內。


    顧晏澤拖著略顯沉重的腳步跟在後麵,進屋後,他徑直走向客廳的沙發。


    坐下後,雙手不停地揉著太陽穴。


    蘇予諾瞥了他一眼,正準備上樓,卻在樓梯處忍不住說了一句:“冰箱裏有蜂蜜,要是實在難受可以衝一杯來喝。”


    顧晏澤聞聲轉過頭來,語氣冷淡:“那能勞煩顧太太給我衝一杯嗎?”


    蘇予諾微微一怔,思索了片刻,蓮步輕移,轉身邁向廚房,邊走邊迴應:“可以。”


    顧晏澤快步跟了上去:“我有沒有說過,你這位顧太太當得很稱職。”


    蘇予諾戛然止步,雖然不知他在發什麽瘋,單聽這語氣,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話。


    她轉過身來,臉上毫無多餘的表情:“多謝誇讚,你也不賴,我們彼此彼此。”


    蘇予諾繞過顧晏澤準備上樓:“我瞧你精神挺好的,蜂蜜水還是自己衝吧,當然,或許你也不需要喝。”


    顧晏澤望著蘇予諾離去的背影,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卻又無可奈何。


    他再次踱步迴到客廳,躺倒在沙發上,抬起手肘遮住上半張臉。


    蘇予諾迴到房間,先是洗了洗手,又換上睡衣。


    瞥見還放置在床頭櫃上的首飾盒,她柳眉微皺,一把抓起塞到抽屜深處。


    然後翻身上床,關燈,拉過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她怔怔地望著頭頂的黑暗,眼睛越來越酸澀,她迅速閉上眼睛。


    試圖阻止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然而淚水還是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


    她翻了個身,把腦袋深埋在被子裏,想要掩蓋此刻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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