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普照的原野之上，兩匹馴馬並轡向西慢行。黑色馴馬背上的騎手身形纖瘦，動作優雅迅敏；駕馭栗色馴馬者身體壯碩，卻顯得有些笨拙遲滯。他們便是前王國騎士團騎士亞森·瑞爾以及貴族少女莉卡·巴比爾特。
皓牙山中所獲悉的那些關於古龍的信息，亞森至今都沒有消化完全，可他依然踏上了尋找古龍之路。
在洞穴平台的那一晚，亞森想了許多。末了，他實在無法入眠，便起身沿著平台周圍矗立的古龍之骨繞行。他的手在龍骨表麵摩挲，經曆了數萬，甚至可能數萬億年後，這些被當成是“岩柱”的古龍之骨，的確已經變得粗糲不堪。
他有些想不明白，在這個既沒有日照，也沒有風沙的陰暗環境中，究竟是什麽將這些古龍之骨摧殘成這樣，又或者它從一開始就是如此，並非如人或者獸的骨頭那般光滑。
“爵士。”一聲輕喚突然在平台中蕩開，“你睡不著嗎？”
“當得知一些超越自己認知的事情後，你很難平心靜氣地睡去。”亞森迴過頭來，莉卡正坐在稻草堆上，周身被陰影籠罩。
“是啊，當我在紅岩堡看到那些雕刻的壁畫後，原先在心中築就的那個世界轟然崩塌。”她頓了頓，然後說道，“可當我強迫自己睡去，再次醒來後，心中並非是空蕩蕩的，相反，那個原先的世界被一個新的世界所取替……或許，我從一開始就對心中原本的那個世界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懷疑，以至於我一夜之後便迅速接受了顛覆以往認知的事。”
但事實上，第二天亞森依舊沒有像莉卡說的那樣在心中構築一個全新的認知世界，相反，他對古龍之說產生更多的疑惑，但他並不打算將其與莉卡說明。眼下找到艾萊克·皮伊塔安的機會渺茫，這注定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於是他便想一邊跟隨莉卡尋找古龍的真相，一邊或許能夠碰巧搜尋到一些艾萊克下落的線索。
他們計劃向東，尋找遺落在沉船灣的古龍之骨。聽莉卡說，那裏也遭到了諾恩人的劫掠，但教會的托缽修會以及河間地公爵聯合將他們驅離。
“隻是……”莉卡在從山頂沿著盤山小徑往下騎行的時候說道，“隻是，村莊中的人被諾恩人屠殺殆盡，連同古老的堡壘也在劫掠中被焚燒，如今已成了一片廢墟。”
“戰爭之中，尤其麵對兇殘嗜血的諾恩人，沒有人能幸免。”突然的感傷再次讓亞森迴憶起了十五年前，同樣發生在雷蒙城中的戰事。彼時並非是野蠻人對平民的單方麵屠殺，雙方都有騎士，都有士兵，亦有戰馬與兵器，但實力懸殊猶如天空與深淵。
亞森曾經無數次在夢中複現自己麵對伊戈爾·維克梅特大軍時的情形，又無數次在醒來後反思為何當初會出現那種局麵。他知道答案，可又無法麵對，於是真相一直被埋藏在了內心深處，以至於他逐漸地將其忽略，最終達到了自欺欺人的目的。
“可是即便有人存活，他們也並非能夠了解古龍，更不談其中奧秘的真相。”亞森收迴思緒繼續說道。
“沒錯……”莉卡沉吟著，“我還在期望著能在那個古老堡壘中找到一些關於古龍的真相，就像紅岩堡底下洞窟中的岩壁那樣。可如今，連堅固的壁壘都被摧毀了……不過沒關係，我們還有‘長夜’，這是重要的線索。”
她將希望寄托於“長夜”複歸古龍之骨，亞森想到，然後不由自主地將手伸向腰肌掛在劍帶上的蒼白之劍。
然而，當他們到達皓牙山山腳的時候，莉卡卻又改變了主意。“我想我們得往相反方向走了。”她鄭重地對亞森說道，“不是往東，而是往西。”
“返迴紅岩堡？”亞森幾乎已經猜到了她的想法。
莉卡點點頭，說道：“你應該沒有忘記我從你那裏拿走的不止有盔甲、‘長夜’吧？另外還有一件東西……”
盔甲與“長夜”都已經穿戴在了亞森的身上，這些都是看起來較為顯眼的事物，如果不是莉卡提醒，或許他真的已經將那東西遺忘。“戰爭牌？”他滿懷思慮地問道。
莉卡並未第一時間迴答，她從黑馬的鞍袋上摸索了一陣——此時莉卡已經換上了那身黑甲，閃著異彩虹光的冷鋼黑甲上，銜尾長蛇的紋章清晰可見——然後將那黑色石塊拋向亞森。
虛弱的亞森顯得略微有些手忙腳亂，但他還是接住了戰爭牌，隻是這再簡單不過的伸手接物動作，一下子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你知道它的用處？”亞森用拇指在戰爭牌表麵撫過，然後抬頭問道。
“不，蘭登子爵並未向我提起過有這麽一個東西。它並非是古龍之骨，也不是像我身上這件黑甲一樣以冷鋼所鍛造。”莉卡解釋道，“但既然子爵大人將其交托於你，必然有他的目的。而這便有可能與古龍相關。”
“你是否知道……”亞森脫口而出想問對方是否知道王國騎士團所擁有的騎士牌，可話到一半卻又閉上了嘴。她不可能了解有關騎士牌的事情，王國騎士團的傳說與故事在統一王國全境，乃至其他的王國與城邦中流傳，但這些傳說與故事中從未提及過騎士牌這一細節。對接觸不到王國騎士團的人來說，這是一件無從知曉的秘事，而對王國騎士團的騎士來說，這是一個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真相卻仍要保守的秘密。
“我知道什麽，爵士？”莉卡迷惘地問道。
我應該繼續保守這個秘密，亞森想。於是他便轉開話題問道，“你是否知道古龍之心，我曾經在沉泥沼澤中遇到有一些穿著黑鬥篷的人，他們似乎在為他們的祭祀活動尋找古龍之心。”
莉卡的目光頓時一亮。“古龍之心？在王國中確實也殘存著一些信仰古龍之人，但很少會將古龍與祭祀關聯在一起。”她的語氣倏地激動起來，“或許我們該去沉泥沼澤尋找你說的那些黑鬥篷，但我們首先得迴一趟紅岩堡。”
皓牙山中所獲悉的那些關於古龍的信息，亞森至今都沒有消化完全，可他依然踏上了尋找古龍之路。
在洞穴平台的那一晚，亞森想了許多。末了，他實在無法入眠，便起身沿著平台周圍矗立的古龍之骨繞行。他的手在龍骨表麵摩挲，經曆了數萬，甚至可能數萬億年後，這些被當成是“岩柱”的古龍之骨，的確已經變得粗糲不堪。
他有些想不明白，在這個既沒有日照，也沒有風沙的陰暗環境中，究竟是什麽將這些古龍之骨摧殘成這樣，又或者它從一開始就是如此，並非如人或者獸的骨頭那般光滑。
“爵士。”一聲輕喚突然在平台中蕩開，“你睡不著嗎？”
“當得知一些超越自己認知的事情後，你很難平心靜氣地睡去。”亞森迴過頭來，莉卡正坐在稻草堆上，周身被陰影籠罩。
“是啊，當我在紅岩堡看到那些雕刻的壁畫後，原先在心中築就的那個世界轟然崩塌。”她頓了頓，然後說道，“可當我強迫自己睡去，再次醒來後，心中並非是空蕩蕩的，相反，那個原先的世界被一個新的世界所取替……或許，我從一開始就對心中原本的那個世界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懷疑，以至於我一夜之後便迅速接受了顛覆以往認知的事。”
但事實上，第二天亞森依舊沒有像莉卡說的那樣在心中構築一個全新的認知世界，相反，他對古龍之說產生更多的疑惑，但他並不打算將其與莉卡說明。眼下找到艾萊克·皮伊塔安的機會渺茫，這注定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於是他便想一邊跟隨莉卡尋找古龍的真相，一邊或許能夠碰巧搜尋到一些艾萊克下落的線索。
他們計劃向東，尋找遺落在沉船灣的古龍之骨。聽莉卡說，那裏也遭到了諾恩人的劫掠，但教會的托缽修會以及河間地公爵聯合將他們驅離。
“隻是……”莉卡在從山頂沿著盤山小徑往下騎行的時候說道，“隻是，村莊中的人被諾恩人屠殺殆盡，連同古老的堡壘也在劫掠中被焚燒，如今已成了一片廢墟。”
“戰爭之中，尤其麵對兇殘嗜血的諾恩人，沒有人能幸免。”突然的感傷再次讓亞森迴憶起了十五年前，同樣發生在雷蒙城中的戰事。彼時並非是野蠻人對平民的單方麵屠殺，雙方都有騎士，都有士兵，亦有戰馬與兵器，但實力懸殊猶如天空與深淵。
亞森曾經無數次在夢中複現自己麵對伊戈爾·維克梅特大軍時的情形，又無數次在醒來後反思為何當初會出現那種局麵。他知道答案，可又無法麵對，於是真相一直被埋藏在了內心深處，以至於他逐漸地將其忽略，最終達到了自欺欺人的目的。
“可是即便有人存活，他們也並非能夠了解古龍，更不談其中奧秘的真相。”亞森收迴思緒繼續說道。
“沒錯……”莉卡沉吟著，“我還在期望著能在那個古老堡壘中找到一些關於古龍的真相，就像紅岩堡底下洞窟中的岩壁那樣。可如今，連堅固的壁壘都被摧毀了……不過沒關係，我們還有‘長夜’，這是重要的線索。”
她將希望寄托於“長夜”複歸古龍之骨，亞森想到，然後不由自主地將手伸向腰肌掛在劍帶上的蒼白之劍。
然而，當他們到達皓牙山山腳的時候，莉卡卻又改變了主意。“我想我們得往相反方向走了。”她鄭重地對亞森說道，“不是往東，而是往西。”
“返迴紅岩堡？”亞森幾乎已經猜到了她的想法。
莉卡點點頭，說道：“你應該沒有忘記我從你那裏拿走的不止有盔甲、‘長夜’吧？另外還有一件東西……”
盔甲與“長夜”都已經穿戴在了亞森的身上，這些都是看起來較為顯眼的事物，如果不是莉卡提醒，或許他真的已經將那東西遺忘。“戰爭牌？”他滿懷思慮地問道。
莉卡並未第一時間迴答，她從黑馬的鞍袋上摸索了一陣——此時莉卡已經換上了那身黑甲，閃著異彩虹光的冷鋼黑甲上，銜尾長蛇的紋章清晰可見——然後將那黑色石塊拋向亞森。
虛弱的亞森顯得略微有些手忙腳亂，但他還是接住了戰爭牌，隻是這再簡單不過的伸手接物動作，一下子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你知道它的用處？”亞森用拇指在戰爭牌表麵撫過，然後抬頭問道。
“不，蘭登子爵並未向我提起過有這麽一個東西。它並非是古龍之骨，也不是像我身上這件黑甲一樣以冷鋼所鍛造。”莉卡解釋道，“但既然子爵大人將其交托於你，必然有他的目的。而這便有可能與古龍相關。”
“你是否知道……”亞森脫口而出想問對方是否知道王國騎士團所擁有的騎士牌，可話到一半卻又閉上了嘴。她不可能了解有關騎士牌的事情，王國騎士團的傳說與故事在統一王國全境，乃至其他的王國與城邦中流傳，但這些傳說與故事中從未提及過騎士牌這一細節。對接觸不到王國騎士團的人來說，這是一件無從知曉的秘事，而對王國騎士團的騎士來說，這是一個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真相卻仍要保守的秘密。
“我知道什麽，爵士？”莉卡迷惘地問道。
我應該繼續保守這個秘密，亞森想。於是他便轉開話題問道，“你是否知道古龍之心，我曾經在沉泥沼澤中遇到有一些穿著黑鬥篷的人，他們似乎在為他們的祭祀活動尋找古龍之心。”
莉卡的目光頓時一亮。“古龍之心？在王國中確實也殘存著一些信仰古龍之人，但很少會將古龍與祭祀關聯在一起。”她的語氣倏地激動起來，“或許我們該去沉泥沼澤尋找你說的那些黑鬥篷，但我們首先得迴一趟紅岩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