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荑發話,第二日去雱寂庵。殷師父收到傳信,當夜迴了府裏。


    趙荑沒召趙濯等人護衛。他們跟在荀翊身邊,一進一出很容易被人跟蹤,露了荀翊行跡,而且趙荑身邊會武的婢女不少,等閑人也近不得身。


    卯時二刻,漻園眾人收拾妥當,跟在趙荑身後,正待出發。


    “清瀾姐姐!”小丫頭的尖叫和撲通一聲幾乎同時響起。


    眾人齊齊迴頭,隻見清瀾臉色青紫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不止。


    薈春急急奔過去,將清瀾扶向側躺位,抬手去探她的脈搏,又翻看眼皮。


    “奶奶!看著像是風癇之症。”薈春皺眉。“若不妥善處置,持續發作,怕傷及腦部,嚴重怕會沒命。”


    “你留下看著,不必跟我出門。周媽媽,安排兩個小丫頭給薈春搭把手,再快些去喚了府醫來!”趙荑走近去看,也看不出什麽,隻能趕緊吩咐下去。


    “是!”周媽媽並不多話,徑直去安排。


    眾人出了漻園,一個婢女迎麵而來,朝趙荑福身行禮。”五奶奶安!二太太遣了奴婢來喚周媽媽。”


    “有事兒麽?”趙荑語帶不快。


    “是大廚房賬目出了問題。二太太說各房下人都從大廚房取用飯食,賬目都有涉及,所以必是要尋了各房的管事媽媽去。”婢女垂頭不敢看趙荑,隻說因由。


    “算了!周媽媽去二太太那裏去吧!”趙荑不耐地轉身吩咐剛跟過來的周媽媽。“一大早,真是晦氣!”她甩手離開,滿臉不快。晴兒幾個小丫頭都狠狠瞪了婢女一眼,疾步跟上。


    婢女側身讓到路旁,也不敢出聲。她隻照著主子吩咐做事,哪個都不敢得罪。


    趙荑一行出了侯府側門,馬車緩緩而行。


    車子快到東城門時,車後隱隱傳來帶著哭音的喊聲:“五奶奶!五奶奶救命啊!五奶奶!”


    “是有人在喊麽?”趙荑睜開原本微閉的眼,放下拄在額角的手問。


    “是!有人在喊五奶奶!“清淺掀起車簾一角往外看。


    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婦人跌跌撞撞地朝馬車追來。她一邊高喊,一邊揮動著手裏的帕子,看著惶急異常。


    “去問問是哪個!”趙荑吩咐。


    “是!奴婢這就去。”清淺邊說,邊敲了車廂壁。


    馬車緩緩停下。


    清淺迎著那婦人方向而去,很快迴轉。


    “奶奶,是滿兒姨母。她說滿兒表哥因為明算落榜,日日頹廢,居然跟人學著賭博,欠了很多債,沒法還錢,要把滿兒賣去青樓。今兒個買家就要上門,滿兒姨母攔不住,去府裏尋奶奶,不想奶奶剛巧出門,所以一路追來,求奶奶救救滿兒。”清淺語速很快地稟了。


    “都是些不省心的!”趙荑愈發不快起來。“自己兒子管不住,我哪裏管得到!”她將手裏帕子扔到馬車小幾上。“算了,你去看看,終歸跟了我一場,真進了那醃臢地方,總不是光彩的事兒。”


    “可奶奶去雱寂庵,奴婢不跟著,哪裏放得下心!”清淺小臉幾乎皺到一處。


    “無事!沒了你這個徒弟,還有你師父呢!”趙荑看她的樣子,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那——那奴婢去看看就去尋奶奶!”清淺不情不願地又出了車廂。


    看著清淺的背影,趙荑嘴角溢出冷意。這是一個一個調開她身邊得用的,隻留烏合之眾,全無主事之人吧!


    馬車很快出城,一路走官道,朝雱寂庵疾馳。


    雱寂庵在城東三十裏外的離山上。馬車行了近一個時辰,到了離山半山處。再往上馬車無法通行,留了小廝喂馬看車,趙荑一行沿著山路,緩步朝庵堂而去。


    山裏草木蔥蘢,山花隨處,偶有小兔、野雉從路旁竄過,驚了眾人,也引了歡笑。


    庵門遙遙可見時,嗖的一聲,一支長箭擦著趙荑額角飛過,砰地釘在路旁一棵粗大樹幹上。


    “奶奶小心!”殷師父飛身擋在趙荑身前,橫劍在胸。眾人唿啦一聲,將趙荑圍在中央。


    草木間隻有風聲、鳥蟲聲,似乎空寂一片。


    趙荑剛要抬手去拍殷師父肩頭,一個黑影從一旁的樹間一閃而過。


    “什麽人?”殷師父身形暴起,直直朝那黑影撲去。隻幾個起落,兩人身影就消失在樹叢間。


    趙荑皺眉看著樹叢,眾人麵麵相覷。


    “奶奶,好像隻有一人!”晴兒手裏握著一柄短劍,低低說。


    “我們先進庵!”趙荑四下看看,吩咐道。


    “是!”眾人也不廢話,徑直朝庵門而去。


    山上風冷,雖大半草木蔥鬱,卻仍有積雪處處。


    雱者,大雪之樣。空寂青白間,一間小小庵堂看著孤冷寂寥。


    清湄叩門,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尼姑開門。


    “阿彌陀佛!請問施主何事?”小尼姑雙掌合十,垂眸詢問。


    “我家主子是隆昌侯府五奶奶,來探望在庵裏修行的大姑奶奶,煩小師傅通稟一聲!”清湄還禮說明來意。


    “庵裏並無隆昌侯府大姑奶奶,隻有修行參道的方外人。施主恐是尋錯了!”小尼姑退後半步,舉手要關庵門。


    “我等來見悔尤居士!”趙荑開口。


    “悔尤師父麽?”小尼姑抬眸看了趙荑一眼。“請施主靜候!”言罷,庵門砰地合上。


    “真真無禮!”晴兒小聲嘟囔。


    悔尤,荀嫣的法號,入庵時,庵裏住持師太所賜。


    《論語·為政》有雲:“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這是提醒荀嫣謹言慎行,戒衝動無腦,戒過失狂妄吧!


    大概過了一盞茶時間,庵門重又打開。小尼姑側身讓行,單手宣著佛號,另一手做出恭請姿勢:“請施主移步靜室。”


    繞過正殿,眾人跟著小尼姑進了庵堂後院。在一間靜室門口,小尼姑停了腳步:“靜室狹小,恐諸位需在院裏等候。”


    “無妨!你們在此候著吧”趙荑轉身吩咐一眾下人。“晴兒、清湄進來!”說著,她舉步進了靜室。


    室內昏暗,對門的地方置著小小矮幾,上麵供奉著觀世音佛像。三支清香正燃,室內彌漫嫋嫋煙氣,恍若秘境。窗前放了一張看不出本色的矮木桌,地上散放三四個破舊的蒲團,再無其他東西。


    “這庵裏真是清苦!”晴兒小聲說著。懷恩庵雖也清苦,但比之雱寂庵不知好了多少。


    “阿彌陀佛!庵裏修行之人各司其職,施主若要飲茶,需自行到井裏取水,到灶房燒煮。小尼已經稟了悔尤師父,她誦完《地藏經》自會過來。就不擾施主了!”小尼姑說著,眉眼不抬,徑直轉身離開。


    “這,這,這怎如此!”晴兒驚得目瞪口呆。


    “算了!清湄去安排人煮茶。晴兒四下查查,看是否有異樣。””趙荑看向兩人吩咐。


    “是!”兩人應下,齊齊退出去。


    趙荑在屋裏轉轉,無甚特別,索性坐到蒲團上。


    室內檀香濃鬱,趙荑漸覺困倦。她眼皮發沉,隱約間覺得門被打開,有人進來。她張口想問是不是荀嫣,可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真是美人啊!”有男聲傳來,帶著猥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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