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前幾日同母親的浣花河邊玩耍,我竟不知母親和父親就是在浣花河上的石橋相識的,原來這二老年輕時的相識竟頗有些像話本子裏的情節。


    母親做姑娘的時候,是正兒八經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從小到大都養在深閨中不能外出更不能見外人……雖然被條條規矩束著,可哪個女子不想到府外去轉轉,去看一看圍牆外的風景。


    彼時母親的父親管她極嚴,即便是上元節這類可以趁著熱鬧外出賞花燈、煙火的節日都不讓她出門。


    然正所謂物極必反,有時人們越要阻止一件事情的發生,它就越會發生,比如母親的父親不讓她出門玩,她便計劃著有朝一日出府終要看一看。


    於是在母親十四歲那年,她偷偷趁著家中長輩都出門辦事的時候,打發走身邊的所有下人,挑了身最平常樸素的衣裳,翻牆一個人出府玩去了。


    彼時我聽母親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不覺感到驚訝,還以為母親恪守禮教,做姑娘的時候也最聽爹娘的話,卻不曾想母親也曾逾矩溜出府過。想來每個終日被拘在府中的女子都曾向往外麵的世界吧。


    母親一溜出府,便隻朝著一個方向走去,她曾聽下人提起過,從自家院子出去一直朝著這個方向走便能到浣花河畔。


    浣花河之所以得名“浣花”,是因為河邊生長著一排丁香花。每逢丁香花盛開的時候,優雅柔和,芳香四溢,便總會有女子去采其花瓣做沐浴時的香料,采摘過後便會在河中進行浣洗。古時有一位極美的姑娘,聽聞其美可堪比西施,她便最愛采摘河邊的丁香並用河水浣花,這河才因此得名。


    其實這故事頗有些像“西施浣紗”,我幼時遂常常質疑它的真實性,隻因我覺得金城的傳聞和其他地方的差不多,似乎是抄來的,沒一點特色。


    再說迴母親對浣花河的執念,母親打小也是聽過這個故事的,便一直很好奇這常常被美人光顧的浣花河究竟是何種風景,而當她真的走到浣花河邊時,也的確陶醉在那裏了,不過卻不是因為浣花河的美景,而是因為石橋上那個負手而立,五官精致且目若寒星的白衣少年。


    我知道父親年輕的時候一定很俊俏,因為承頤生的這般好看定是隨了父親和母親的。


    母親同我說這些往事的時候總不由自主的去看那座古老的石橋,那眸子一眼萬年,仿佛橋上當真站了一個白衣少年。隻是她說這些往事的時候,麵上雖流露出懷念之情,但卻沒有半分甜蜜幸福,反倒多了些許悔恨和悲傷……彼時我未把這些放在心上,可後來想起時卻也不覺感歎。


    我和母親坐車迴宋府的時候,天色已然逐漸暗了下去。我見母親一臉心事重重且一直默不作聲,便也乖巧地安靜坐著。下人們也都識趣地不作聲,於是在一片昏黑和寂靜中,我們終於迴到了府中。


    到府裏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去,母親說她身體突然很不舒服,不能同我一起用晚膳了,說罷又囑托了下人要照顧好我的飲食,才自個兒先迴屋休息了。


    母親突然這般憔悴模樣,我心中雖有疑慮,但卻未問出口,忙讓張媽媽照顧好母親。


    我同張媽媽如是說時,卻見她輕輕歎了口氣,隻道了句:“這都是太太的老毛病了,每從浣花河迴來都這樣。”


    我心中便更加好奇了,緣何是每從浣花河畔迴來呢?


    然當我欲細問時,張媽媽見母親已然走遠便忙去追了。我垂頭笑了笑,遂攜著竹香迴我們的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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