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遲那時快,就在金簪距離那條頸子還有寸許距離時,殷皎皎的腕子被攥住了。


    攥住她的那隻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同樣的手,方才托過她的腰,摩挲過她的脊背,把她玩成了一灘水,殷皎皎再熟悉不過。


    遭了!


    怎麽忘了這家夥可是大雍戰神,哪怕還未清醒,身體也能先一步反應解決突發的危險。


    真是腦子被門板夾了!


    人家綽號“神屠”,十六歲便已橫掃西洲飲馬烏索河,如此身經百戰的狠角色,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何能夠殺得死?


    還好他是真睡著了,不然在她舉手的瞬間,大概,就已經被他擰斷脖子了!


    眼看蕭元馳緩緩睜眼,殷皎皎趕忙閉眼。


    片刻後,男人略帶慵懶的聲音響起。


    “你要殺我?”


    “……”


    “王妃?”


    殷皎皎不動也不吭聲,裝的是個好死。


    那聲音裏便又加了兩分冷意。


    “殷皎皎。”


    殷皎皎好似剛睡醒般迷茫睜眼,定了定神才看向蕭元馳。


    “王爺!”看清人,她瞬間大喜,“你還在啊!”


    “什麽叫還在?”


    “往日你從不……從不留宿的……”殷皎皎羞澀的眨眼,“何以……”


    蕭元馳雙眸微眯:“想留便留了。”


    “哦,那……王爺,你為何要捉住我的手?”


    “這得問你。”


    “問我?”


    蕭元馳捏了捏她的腕子:“平白無故,為何要殺我?”‘


    殷皎皎驟然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手,無辜極了。


    “殺你?王爺你開玩笑吧!”


    這話一出口就落到了地上,蕭元馳不接話隻淡淡的看著她,眸光令人忐忑。


    上輩子加上這輩子,這是殷皎皎第一迴忽悠蕭元馳,她沒經驗,摸不準這廝的腦子是不是和身體一樣敏銳,但事已至此,唯有撐下去。


    她瞧了瞧蕭元馳又瞧了瞧那簪子,好一會兒才恍然。


    “莫非,是因為那個夢?”


    “夢?”


    “嗯!我方才做了個夢,很嚇人的夢!”


    殷皎皎毫無心理負擔的拉出了白日那個匪寨大當家,說夢中這廝欲對她行不軌之事,她頑強抵抗誓死堅不從,甚至拔出金簪要與賊人同歸於盡!


    “王爺,太嚇人了!”她撇著嘴耷拉著眼,嘟囔的聲音裏夾著哭腔,“你不知道,我怕那些山匪,更怕……更怕你不來救我……”


    這波山匪隻圖財,不知被誰忽悠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結果就是全員一並入了土。


    但在沒入土前,殷皎皎委實煎熬過一陣,她說的是實話,怕的不是匪徒兇狠,怕的是蕭元馳不在乎她的死活。


    是以她免不得動了情,眼圈紅起來:“沒想到你不但來了,還留到現在都沒走,王爺,我好感動!”


    說完,立即撲了上去。


    蕭元馳一向不喜她如狼似虎的主動,如此這般定會惹他動怒厭煩,可不就脫身了?


    殷皎皎盤算的很好,可惜,蕭元馳不知是沒有防備還是被她忽悠住,非但沒推開她,反倒由她抱住,更是手一鬆,鬆開了她的腕子。


    金簪滑落,她順利撲進他的懷中,用他堅實的胸膛蓋住了心虛。


    胸膛下的心跳的很平靜,聽起來,她聲情並茂的表演沒給他帶來半分動容,殷皎皎恨得牙癢。


    半晌,男人的手落在她的肩頭。


    “匪寨已滅,你安心便是。”


    他說著將她從身上扒了下來,翻身坐起。


    地上大片的水漬沿著浴桶一路延伸到床下,翻倒的衣架下壓著她的衫裙和他的披風,碎掉的白玉壺裏還有紅色的酒液,滴滴答答。


    之所以如此不堪全賴蕭元馳,每每沾染血腥他的性情便會變得格外陰晴不定,今日不巧,白日剿滅匪寨時開了殺戒,晚間他便來了興致,將正在沐浴的她從桶中撈出,重生後,她有了拒意,反讓他更有興致,一次又一次,沒休止似得。


    殷皎皎身上隻剩一件小衣,兩條係帶斷了一條,剩下那條歪歪斜斜的掛在脖子上,堪堪遮住春光。


    蕭元馳收迴目光,喝道:“來人!”


    門外人立刻應聲:“王爺!”


    聽聲音是他的副將蘇正清,看來這是要走,殷皎皎精神起來,往常兩人同房後他大都會去書房過夜,顧雪芝搬來後,他有了新選擇,時不時也去那邊,這次大約也不例外。


    總歸,是要滾蛋了。


    她不由喜形於色:“王爺要走了?”


    蕭元馳動作一滯:“不走。”


    “如何不走?王爺沒有公務?”


    “處理完了。”


    “那王爺不要看書?”


    蕭元馳斜眸:“更深露重,看什麽書?”


    哇,原來他知道誒,那以前每每離開時找的那些處理公務以及看書的借口,怎麽就找的那麽絲滑呢?


    殷皎皎磨著牙,無法反駁。


    “你不想我留下?”


    “……”


    先是刺殺再是趕他離開,蕭元馳便是個傻子也能嗅出問題,以他的做事風格,得知枕邊人懷有殺心定會先手起刀落幹掉她,辛辛苦苦重生一迴,若是連上輩子的壽數都沒活到也太失敗了!


    殷皎皎忍下衝動,重重歎息。


    “王爺何必這樣問,自我嫁進來,你留與不留,從來……是我說的算嗎?”


    女人眉間有哀愁,似是當真在委屈,可惜蕭元馳不吃這一套:“王妃謙虛了,為了你的一廂情願,天子都要降旨賜婚,這份本事可不一般,說什麽不算?”


    殷皎皎的心不由自主抽了一下,這一年他們同床共枕,要多親密有多親密,但顯然,這些不足以讓他放下賜婚這根刺。


    也是,為了顧雪芝,他會一直放不下。


    “我不明白為什麽聖上會突然賜婚,我也很震驚,我問過爹也問過祖母,他們也不清楚”殷皎皎咬唇,誠實無比,“王爺,在這件事上,我真的是無辜的!”


    蕭元馳默了片刻後,他猛地的逼近,一把攥住殷皎皎的下巴。


    “這張臉看著確實無辜。”他堅硬冰冷的指腹碾過殷皎皎的唇角,“殷家女兒裏就數你最能裝會演,果真是你爹最得意的作品。”


    殷皎皎再也不能按捺。


    “蕭元馳!”


    “令王妃委屈,是為夫之過,不如今日為夫便留下,好好陪陪你,如何?”


    殷皎皎瞬間呆滯。


    什麽情況,他也重生了?還是被哪個孤魂野鬼附身了?無數念頭閃過腦子,沒有一個,是他可能迴心轉意了。


    這廝到底想怎樣?總不能是要拉著她嚴刑拷打一番吧?


    局麵僵持,殷皎皎不敢接話,蕭元馳也充滿耐心。


    好在蘇正清去而複返。


    “王爺,西苑來報,說是……”少年遲疑道,“說是,縣主頭疼發作難受的厲害,要請大夫。”


    蕭元馳登時變了臉色,他沒有半點猶豫立即鬆手。


    “裴老先生到了嗎。”


    “裴大人今日休沐,不若……請林院判?”


    蕭元馳聞言皺眉:“蓋我的印登門去請,休沐何時都能休,雪芝的病拖不得。”


    “是!”


    蘇正清疾步而去,滿臉都是晚半刻顧雪芝就要沒命的急迫。


    明明遭遇劫難的是她,被山匪恐嚇威脅有生命危險的也是她,顧雪芝好好在王府待著,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半夜三更的,她突然就頭疼的要死,必得太醫署頭號聖手結束休沐緊急出診。


    殷皎皎不意外,顧雪芝是這樣的。


    她一向柔弱不能自理,最擅長按需生病,巔峰時期三天病兩迴,真真假假,明眼人都看得出,獨蕭元馳看不出。


    殷皎皎自嘲地一笑,但也許,他不是看不出,隻是不在乎真假,就和不在乎她殷皎皎的真心一樣,他不在乎顧雪芝的手段心機,反正都是可愛的。


    眼看著蕭元馳更衣完畢就要走,殷皎皎心底猛地一抽,下意識的,她喚出聲:“你別走……”


    話音未落便已後悔,糟糕,習慣了,幾乎是本能的就想要挽留,又要自取其辱了。


    果然,蕭元馳披上大氅跨步而出,不耐煩的撂下四個字。


    “不要胡鬧。”


    是了,受了苦楚的妻子央求夫郎陪伴個一時半刻,在蕭元馳眼裏是胡鬧,但平平安安的顧雪芝假裝頭疼就不是胡鬧,非但不是胡鬧,還是耽擱不得的正事,需要他不管不顧的拉著全天下的人來陪她演戲。


    殷皎皎用被子蒙住頭,將自己蒙進黑暗裏。


    沒關係,她不心痛,她不在乎,她不愛他了,她隻想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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