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外出的遊子都已經歸來。


    望月樓,本是九江一處名勝,三代九江太守修建,煬帝曾經在這裏賞月,親自提筆,寫下《春江花月夜》。


    這次的詩會就在這裏舉行,由九江學政陸豐主持,九江太守,九江通判,名宿大儒孟白共同作為協助者。


    陸豐為了此次的詩會,也是大費苦心,先是將九江有頭有臉的官員都給請了來,後又是向九江有名的學院發出邀請,最後更是邀請了無數鄉紳宿老。


    整整一個多月的時間,陸豐重視,可陳子嬰並不太在意,今日這種日子,他這太守竟然沒有穿官服,隻是一身的便服,還抱著一隻小狐狸。


    小狐狸一個人放在太守府,他太不放心了,這小狐狸可不是個安生的主,要是它覺得無聊,一個法相決,今夜就難消停了。


    夜幕初至,圓盤般的明月就升了上去,迫不及待的揮灑著自己柔和的月色,陳子嬰踏著月色就出門了。


    如同白日一樣,燈火通明,像是什麽重要的節日一樣。


    紅和綠色的火光,各式各樣的吃食,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各種各樣的人,有老人在怡然的帶著自己的孫子孫女,有成年男子帶著妻子和孩子,有書生帶著妻子挑選首飾……


    一路熱鬧無比,來到那望月樓就更熱鬧了。


    望月樓臨九江城中心的九江湖,湖上此刻已經滿是船帆,船上的有湊熱鬧的商人,有未出閣大家閨秀,有相恩相愛的夫妻,有世家之子,有文人騷客……


    他們之中,有互相認識的,就把船靠近些,交談起來,有知道名氣,想要攀附的,也會如此,更有才子佳人一見傾心,兩情在這湖上相悅的,九江湖上熱鬧非凡……


    湖麵上波光粼粼,遊船穿梭,嘻嘻聲傳來,無比喧鬧。


    湖畔的望月樓,共有五層,每一層都是燈火輝煌,也意味著今夜參加的才子都要寫出五首詩才可以登堂入室。


    才子競爭,陳子嬰是不喜歡的,遠遠的樓下看看就好了,一身平常的布衣,和其他學子為了展現自己最英俊的模樣,穿最華麗的服飾不一樣,顯得格格不入,像是個平民學子,事實上,他還真的算是個平民學子。


    這樣的學子,在這裏是不受歡迎的,不少人撇了一眼,就失去了興趣,轉向來來往往衣著更為華麗的士子身上。


    “你這小狐狸真是可愛,可以賣給我嗎?”一個女子清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陳子嬰迴過頭去,細柳眉,丹鳳眼,唇如絳點,眸若星辰,一襲淡黃色的長裙,站在那裏有如細柳扶風,說不出的絕色。


    他笑著搖了搖頭,“這狐狸可是夥伴,不賣。”


    “看公子的樣子應該是缺錢科考吧,一百兩賣不賣?”絕色女子愕然,這是她第一次被拒絕,覺得有趣,又加了價。


    這年頭,對於一個窮書生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可惜陳子嬰不缺錢,就算缺,他也不會賣了小狐狸,又拒絕道,“它是夥伴,不是交易的貨物。”


    說著,陳子嬰就轉頭離開,看著消失於人群的背影,女子噗嗤的笑了,在女子身後,一個身材高大,兇神惡煞的男子走上前,問道,“你如果真想要那個狐狸,阿奴幫你去討要。”


    絕色的女子臉色一變,輕叫道,“這裏不是小南國,不是我們的家,阿奴你不要亂來。”


    阿奴的男子點了點頭,說道,“隻要瑤瑤想要的,阿奴就算拚了性命,也會幫瑤瑤得到。”


    絕色女子的臉色又是一變,極其複雜,想抬起手去撫摸阿奴的臉,卻又放棄了。


    她是主,他是仆;她有皇族束縛,他受詛咒控製;她有婚約牽製,他隻是個奴隸。摸到了他的臉,又能怎麽樣?


    淚無聲的落了下來,此次來到這大燕,是為了婚約準備,自己特意隻帶阿奴一人出來,就是為了這段孽情畫上一個句點。


    明明都知道目的,可誰都難以先說出口。


    “阿奴,那裏有一個很好看的麵具,我們去看看吧。”


    甩開煩心事,瑤瑤指著一處賣麵具的地方,嬌笑道,她環抱著阿奴的手臂,長久以來的本能告訴阿奴要甩開,可是他怎麽也不想,他舍不得。


    就在他們離去之後,陳子嬰從他們的身後走了出來,輕聲道,“小南國人,這兩人果然不是那麽簡單的。”


    小南國,是大燕南邊的最大的國家之一了,和北邊的蠻人不同,小南國人世代都與大燕交好,不過小南國人還處於一個奴隸製的國度,各方麵的發展都不如大燕。


    他一開始就沒有離去,隻是轉了個彎,那個瑤瑤和阿奴的每一個細節他都看在眼裏,細細品味,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一對苦命鴛鴦。


    ”情殤驚破夜空,情場遭際遇秋風,情闌情傷,滴淚哭泣,用心良苦,難挽舊情,朝朝暮暮,戀十載傷別。無情無緣,空歡喜,春去也。鬢已霜白,淒涼酸楚,夜深人靜,憂愁一搦,悲笛哀簫。”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互相愛慕,卻因為種種原因,十年傷如離別。


    陳子嬰輕聲念著。


    “小凡不會離開公子的。”夢凡眼中含淚,她能聽出詞中的悲傷,不由得想起了陳子嬰和她。


    她和陳子嬰兩情相悅,可如果真的要在一起,也將會是磨難重重,畢竟人鬼殊途,與鬼相戀,世道不容,世間的流言蜚語總是那麽讓人又愛又恨。


    “抱歉啊,讓你傷感了,沒有人能阻礙我們的,大不了歸隱山林。你要不要出來?今天這麽熱鬧。”陳子嬰從傷感走出來,笑道。


    萬萬想不到,自己一時感歎,竟然讓夢凡多想了,萬分抱歉,也萬分幸運,這是個會為他們的以後著想的女子。


    “不了。今天雖然熱鬧,可我已經感受到了幾力道法力的波動了,是道術。”夢凡搖了搖頭,笑道,“我繼續在這裏修煉吧,更進一步,以後就能更好的幫助公子了。”


    “嗯。”陳子嬰點了點頭,鬼神類與道術,注定的天敵,夢凡不出來也安全些,免得被高手直接給收了去,那時候就麻煩了。


    “小兄弟,好才情,何不去那望月樓試一試,說不定能得到太守的青睞呢?”一個高大的儒生,年紀四尋左右了,可是依舊體態年輕,沒有絲毫皺紋。


    其中最重要的是,陳子嬰與這人有種親切敢,和東方小白一樣的親切感,他笑道,“小材不足以揚名於太守。兄台,你呢?為什麽不去?”


    “正要去,正要去。我可沒小兄弟這般的豁達,自謙。”那人笑著,邀請陳子嬰道,“何不同行?”


    “我再逛逛,兄台你先去吧。”陳子嬰搖了搖頭拒絕道。


    “好可惜,在下孔泉,還不知道小兄弟的姓名呢?”孔泉客氣的問道。


    “小聖賢莊二賢之一的孔泉?”陳子嬰疑惑道。


    “賢不敢當,應該是閑才對。小兄弟可否告知姓名?”孔泉搖頭道。


    “陳子嬰。”陳子嬰答道。


    “小兄弟這名字可取的有趣了,和那個新來的九江太守一模一樣。可惜一個懷才不遇,一個大放光彩。”孔泉笑了,有些打趣道。


    “也許他其實不想大放光彩呢。孔兄還是快些去望月樓吧,我就先走了。”陳子嬰的神秘笑了笑,轉身離開。


    孔泉一陣愕然,隨即恍然大悟,拍掌歎息,“怪我,怪我。竟然以貌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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