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風中夾雜著焦土與血肉的氣息,像野獸一樣撕咬著這片曾經的新營地。


    阿列克謝裹著沾血的鬥篷,手臂纏著繃帶,坐在一輛車軸斷裂的馬車後方。


    他臉上蒙著塵土,目光死灰,像是剛從地獄裏爬出來。


    副官奧列格氣喘籲籲地跑來:“殿下,五號、六號、七號營全毀了,前軍戰力不足三成。”


    “剩下的人已經原路撤往烏拉爾線,我們該走了。”


    阿列克謝低頭看著自己軍靴上的黑色油汙,半晌不語。


    忽然,他抬頭,望著烏蘇裏河彼岸的遠方,咬牙道:


    “這就是我父皇要我‘出征’的結果?”


    “這不是戰場——這是人間煉獄。”


    “東方人……不是野蠻人,他們是魔鬼。”


    他艱難地站起身,望著星空喃喃:“原來我不是來演戲的,是被安排進了別人的劇本。”


    “走。”


    “讓我們迴去——該輪到宮廷上那些老頭子們頭疼了。”


    【摩斯科·冬宮主殿】


    火光通明,鍾樓敲響了三下。


    米哈伊爾拄著權杖,眼神陰鷙,手指顫抖著抓住報告的最後一頁,眼神死死盯著“轟炸”、“焚營”、“空襲”、“逃兵”這些字眼。


    “這是……這是……”


    他猛地一口氣沒喘上來,胸口劇痛,手指一滑,報告掉落在地。


    “父皇!”侍從趕緊扶住他,“快傳禦醫!”


    米哈伊爾靠在王座上,大口喘息,氣若遊絲:


    “我們是羅曼諾夫,是北國之主,不是讓人點天燈的廢物!!!”


    他捶著扶手,像一頭狂怒又無力的老獅子,目眥欲裂。


    片刻後,他揮手讓所有人退下,低聲吼道:


    “召……元老院議會。”


    “我要他們——給我個解釋。”


    隔天清晨,十二位元老貴族秘密聚會,燭火昏黃,氣氛壓抑。


    會議的主議題,毫無意外——是否更換王儲。


    “阿列克謝失策在先,損軍辱國,若未來登基,恐將國運盡毀。”


    “不能因其是嫡子就放任。”


    “我建議,考慮副係繼承人伊凡·涅夫斯基。”


    “他在南軍中深得人心,至少懂得什麽叫‘打仗’。”


    話音剛落,主座的紅衣主教低聲歎氣:“諸位,王儲之位動不得輕。”


    “但此戰……的確把東方人惹怒了。”


    “他們不是沙子,而是——熔岩。”


    “若再不慎,三年內,我們可能在東、西兩線皆受重創。”


    這時,議會秘書匆匆遞上一份加急文書。


    “阿列克謝已全軍撤迴烏拉爾防線,請求暫停東線擴張,聚焦波藍。”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一個老貴族冷冷道:“你們聽到了?他不但打不贏,連父命都不肯執行了。”


    “這是要自立山頭的節奏。”


    兩日後,阿列克謝帶著殘兵抵達皇宮外,衣衫未換、戰馬未卸,直入冬宮前廳。


    米哈伊爾躺在榻上,看著他,目光裏滿是複雜情緒。


    “你知錯了嗎?”


    阿列克謝沉默片刻,然後低頭:


    “我錯了。”


    “……錯在不該答應你去打仗。”


    “如果你願意把波藍的調兵權交給我,我保證三年內讓他們跪下。”


    話音剛落,殿中瞬時如冰。


    寂靜到連炭火爆裂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米哈伊爾猛然僵住,原本端坐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傾。


    那雙老眼裏,燃起了一股駭人的怒火。


    “你……”


    他張口,手指指著阿列克謝,顫抖著想說什麽,卻隻吐出幾口渾濁的痰,隨即劇烈咳嗽,直至咳出一口帶血的痰液。


    “父皇——!”侍從驚唿。


    “禦醫!快傳禦醫!”


    米哈伊爾卻猛地一揮手,拂開侍從,聲音如雷:


    “閉嘴!!”


    “阿列克謝!!!”


    他的聲音從肺腑裏硬生生壓出來,夾雜著沙啞和怒意,仿佛一頭瀕死的雄獅最後的咆哮:


    “你是我養出來的野種嗎?!還是你已經把這皇宮了?!”


    “你錯了?你錯的是膽敢用‘交換’口吻與皇命討價還價!!”


    “你錯的是——讓我的軍隊死在異國火海裏,還敢迴來邀功請賞!!”


    他的手猛地拍在身旁的象牙扶手上,劇痛傳來,手背青筋暴起,整個人又開始抽搐。


    “父皇!”侍從連忙扶住,“快,請您躺下,不能再激動了!”


    禦醫飛奔而入,將安神藥碗強塞入他嘴中。


    米哈伊爾喘著粗氣,眼神仍死死盯著阿列克謝,聲音低沉,卻比剛才更寒:


    “從今日起——阿列克謝·米哈伊洛維奇,撤銷‘大元帥’稱號,罷去軍務。”


    “發往圖拉軍械倉,任‘總檢調度官’,監督武庫、清點火器、不得幹預軍政!”


    “——即刻啟程,三日之內,必須離宮。”


    阿列克謝緩緩抬頭,眼裏沒驚訝,隻有淡淡的冰冷。


    他看著床上那張憤怒扭曲的臉,心中閃過一句:


    “……你還是老了。”


    但他什麽都沒說,隻低頭行禮:“謹遵皇命。”


    圖拉城,寒風凜冽,雪壓廠瓦。


    這座城市一向是摩斯科最重要的兵工樞紐,既遠離皇宮權力中心,又足夠接觸兵器資源,堪稱“貶而不廢”的絕佳軟禁之地,米哈伊爾心裏還是看重自己的兒子。


    阿列克謝身披黑色披風,站在新任官署門口。


    灰蒙蒙的天,厚重的積雪中,他看著那些鏽跡斑斑的大炮、待修的火銃、落滿灰塵的鐵盔,眼神冷冽。


    副官奧列格低聲問:“殿下……咱們真就這麽被發配了?”


    阿列克謝笑了笑,那笑意卻如霜刀拂雪:“發配?不,這叫——借勢靜養。”


    “這裏雖是冷倉,卻是皇家鐵脈。”


    “等我重整完這座兵庫,到時候——”


    “摩斯科的議會會記得誰是最懂兵、最能打、最能奪的皇子。”


    他伸手拂過一門銅炮,眼中閃出一絲銳光:


    “再等等。”


    “遲早,這些兵器——都會替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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