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太空曠,有迴音,以至於黎頌聽到的是:“我在這裏,在這裏,這裏,裏……”


    黎頌頓覺陰森森的,想到了從前看過的某部恐怖片。


    她警惕的迴頭環顧四周,終於發現最高處一排的座位上有個男人。


    傅淩硯穿著西裝坐在那,姿態隨意悠閑,骨節分明的大手還拿著工作文件,清貴優雅的看著。


    不是,非要在這種地方穿西裝打領帶嗎?裝什麽嗶呢!


    黎頌一口氣上了十幾級台階,才到傅淩硯的麵前。


    她氣喘籲籲道:“為什麽非要在這裏談離婚?”


    傅淩硯幫她按下座位,拍了拍。


    黎頌勉為其難地坐下。


    傅淩硯又將旁邊早已準備好的可樂爆米花遞給她,拿出遙控器關燈摁了一下。


    大燈滅了,電影幕布亮起來。


    黎頌被他這番操作搞得目瞪口呆,不知道還以為這是傅淩硯自己家的觀影廳。


    黑暗中,傅淩硯淡然開口:“先看電影,看完再談。”


    黎頌唿出一口氣:“你是在搞抽象嗎?”


    “不是。”


    傅淩硯看了她一眼,這會兒倒顯得有些真誠:“在跟你看電影。”


    黎頌:“?”


    她很難想象這麽個商界裏廝殺,把別人狠狠踩在腳下的金融霸主,居然聽不懂她這話是在嘲諷。


    黎頌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有種逃又逃不掉,死又死不了的無力感。


    “你說過每一分鍾都很寶貴,不會浪費在其他事情上,我們趕緊談完離婚就一拍兩散,可以嗎?”


    傅淩硯像是聽不見一樣,按了下遙控器。


    電影開始播放。


    黎頌扭頭,起身就走。


    她想拉門,發現門從外麵鎖了。


    黎頌隻能朝外麵喊:“我要出去!有沒有人在?”


    工作人員來了,在門縫裏露出微笑:“傅先生說開門,我們才會開門哦,夫人別喊了,注意保護嗓子。”


    黎頌這才反應過來傅淩硯想要幹什麽,眯起眸。


    她扭頭質問:“傅淩硯,你是不是就想把我鎖在這裏,陪你看一場電影,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你在約會,不會離婚?”


    傅淩硯挑眉默認。


    黎頌被他卑鄙的做法驚呆了。


    “你做夢,別以為一場電影就能讓所有人信我們感情好!”


    傅淩硯終於有了反應,轉過頭望向她,開尊口:“正片開始了,坐吧。”


    黎頌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


    但她也知道,就算再怎麽鬧,現在傅淩硯都不會把她放走。


    她幹脆挑了個離傅淩硯最遠的地方。


    其實,黎頌自己來看過很多場電影。


    江城富人區就在這一片。


    她不能去以前那些常去的高檔餐廳,以及各種名牌購物商場。


    在那種地方,難免碰到一個圈子裏的人。


    他們會八卦,各種打聽她的私生活,問她逛街為什麽沒有傅淩硯陪著,問她作為最早結婚的那個,怎麽不要孩子。


    也有人毫不避諱地問她,為什麽傅淩硯一直都在公司裏呆著不迴家。


    她厭倦了。


    這些問題一遍遍提醒她,她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是個沒人愛,婚後獨守空房的可憐蟲,便隻能躲到這種地方來。


    燈光一黑,黎頌能夠盡情享受著沒有人議論她的世界,沒有壓力,不用解釋,也不必迴到空蕩蕩的景園,麵對丈夫永遠不會迴家的殘酷事實。


    她通常還會買一大桶爆米花,全部都吃完,口腔中彌漫著香味時,可以通過咀嚼食物來放空大腦。


    不用去想爸爸的去世,愛而不得的感情和這糟糕的婚姻。


    黎頌的表情黯然落寞。


    她伸出手,下意識又去拿爆米花。


    還真摸到了。


    黎頌訝然迴頭,看到傅淩硯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她身邊,把吃的喝的都拿了過來。


    傅淩硯拿著爆米花桶,朝她遞過去。


    可他另一隻手仍舊握著手機,屏幕亮著,上麵是在迴複工作短信的內容。


    哪怕現在,傅淩硯還在見縫插針的工作。


    黎頌望著這詭異的一幕,很無力。


    “傅淩硯,我都說了,我願意配合你私下離婚,繼續住在景園,等你公司的事情什麽時候處理完了,我再搬出去,我都已經妥協到這個份上,隻想要一份解脫,為什麽你就是不肯放過我?”


    傅淩硯喉嚨滾了滾,感知到黎頌確實很委屈,很崩潰。


    他終於沒有那麽不近人情和冷硬,態度甚至稱得上有些溫和:


    “我每天迴景園,杜絕那些流言蜚語,除此之外你還想要什麽?錢,資源還是公司的股份?我可以分給你。”


    “錢錢錢,誰稀罕你的錢!我黎家難道缺錢嗎!”


    黎頌站起來,快要瘋了。


    傅淩硯仰頭望向她,黑眸沉靜,拽著人的心也下沉:“那你要什麽?”


    黎頌張了張口。


    兩個月前的生日願望,她要傅淩硯愛她,要一個溫暖的家。


    現在,除了離婚她什麽都不想要。


    她沒辦法跟傅淩硯這樣的人溝通,也實在不該當初因為傅淩硯的這副好皮囊,就見色起意喜歡上他。


    人被逼急,就會發瘋。


    黎頌俯視著傅淩硯,語氣鋒利直白:“如果我說,我要你呢?”


    傅淩硯眸色微暗,聲音低沉:“不離婚,我還是你的人。”


    “這可是你說的。”


    黎頌直接坐在傅淩硯腿上,勾著他的脖子就親。


    紅唇快要撞上來,傅淩硯身體微僵,下意識地偏頭躲開。


    他多年保持對人的疏離,並不習慣被觸碰。


    黎頌一點也不意外。


    “看吧。”


    她譏諷冷笑。


    傅淩硯迴頭看她,目光深而怔然。


    黎頌冷冷道:“你說你是我的人,我們有過肌膚之親嗎?夫妻該做的事做過嗎?甚至我親你一下,你都是下意識躲開,真的很沒意思。”


    言盡於此,她索然無味,起身。


    忽然,一隻手將她拉扯迴去。


    黎頌猝不及防,被傅淩硯按進懷裏。


    溫暖結實的胸膛,清冷、透明而幹淨的雪鬆木香味,略重的唿吸。


    驟然的肢體接觸,讓黎頌大腦一片空白。


    傅淩硯捧著黎頌的臉,低頭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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