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亂動。


    不要做出敵意的動作。


    不要激怒對方……最好不要引發對方的關注。


    但是……


    想要和對方戰鬥。


    想要將對方打倒製服。


    想要將對方按倒在地,從它身上剝奪,掠走某樣重要的事物。讓它從此,隻對自己報以關注。


    舌尖輕輕地咬了一下,細微的刺痛驅逐了這異質而矛盾的感觸。手掌輕輕地抖動起來,向著腰帶上的劍緩緩移動。


    天旋地轉。


    然後身邊才傳來風的尖銳流動。


    當巫塵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然被推到在了地上。熾金的發絲垂落到自己耳邊,而映入眼中的,則是一雙宛若熔岩一般明亮的金紅雙眸。


    好快!


    同時也好大!


    那深色的鬥篷被拋落在原地,映入眼中的是一副白皙而妍麗的臉。筆挺的鼻梁牽扯出英武的線條,卻又有一種威嚴的野性充斥其間。


    “人,這樣的,居然還有?”她的聲線清晰,用詞卻非常怪異。明明做出了這樣充滿攻擊性的舉動,其中卻沒有充斥半點敵意。


    她的鼻子抽了抽,像是在聞著什麽。


    “是?不是?遺忘?資曆不足?”


    有種怪異的感覺。


    明明應該是大危機,但卻很難提起警惕。明明姿勢這麽親密,卻又沒有哪怕一點曖昧的氣息。明明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是一個毋庸置疑的大美人,但卻偏偏無法提起哪怕一絲一縷的性趣。


    明明身體沒有問題!


    手指猛地抖了一下,迷蹤術所加持的身體慢了這麽大一拍終於做出行動。他向著後方猛地一滑便在女子的壓製之中掙脫——掙脫比預想中的更加容易,然而當他直起腰,將要做出防備動作的時候,那奇異女人和他的相對距離居然仍舊沒有絲毫改易!


    依舊是近在咫尺,依舊是緊密接觸。那雙纖細但卻蘊含著龐大力量的手依舊按在巫塵的肩上,簡潔的獵裝在寒風中不動不移。


    得做些什麽。


    不,或許應該是‘說’而非是‘做’。


    某個很離譜的猜想在腦海中浮現,而巫塵幾乎就要忍不住當場跑路!


    “你是誰?離我遠點!”


    那女人的眼中浮現出顯而易見的困惑。


    “遺忘?”她的身體就像是跳了幀一樣,直接向著後方拉開了十數米的距離。然後又好像意識到這拉開的距離過於龐大,又在頃刻間縮短至一米出頭。


    不是魔法。


    是戰士。


    高階戰士……很高很高的那種。


    她抬起一隻手,優雅而又威嚴地按著自己的胸脯。


    “蜜爾,名字,我。”


    “遺忘?”那熔金的雙眸直視著巫塵的眼睛,內中蘊含的情緒相當複雜。似乎是期待,似乎是懷念,但更多的則是疑惑。“不是?”


    她好像是在找人,找一個忘了她的人。不,也有可能不是在找一個人,而是在找一個類型的人。


    “不是。”巫塵用力擺手。“我不知道你要找誰,總之我不是。”


    她看上去有些失落。


    巫塵心下鬆了口氣,有點想直接跑走。


    但與其直接跑走,不如表現得自然一點,講兩句話然後再溜。


    “我在找兩個失蹤的士兵,他們可能被一種奇怪的白色生物襲擊了。你有看到或者發現什麽痕跡嗎?”


    女人還是很失落,她隻是朝著一個方向揮了揮手。


    她揮手的方向沒有流動一縷風,然而那個方向十數米範圍內所有的野草,灌木,以及其它一切可能妨礙視野的東西便盡數彎折倒伏。而藏匿其中的一連串腳印和蹄印,便也隨之無聲顯露。


    離譜。


    巫塵感覺額頭有些發熱,一些汗水隨之流出。看來這天氣果然還是太過暖和了一點,不適宜在外大量活動。


    “謝謝你……蜜爾女士。”他向她道謝,看見她沒什麽反應後便安靜地退走。全身的筋肉和神經都在這一刻緊繃得厲害,而當走遠出一些距離之後,小步便逐漸變成大步。


    大步,特大步,直到拔腿跑路。


    心髒跳動得厲害,汗水不住地流出。然而即便如此他依舊好好地追蹤著地上的那些殘存痕跡,直到抵達一片視野良好的廣闊之處。


    臥槽!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這特喵的明明還沒到爐火月,明明帝國和天際還沒開戰,明明奧杜因還沒有複活龍裔也沒有現身,然而特喵的……特喵的為什麽天際省的野外會憑空刷出一條龍!


    還是一條以人身行走,簡直就是外典世界線裏才會出現的娘化的龍!


    冷靜……冷靜冷靜。


    龍確實能夠化身成人,龍也確實沒有性別之分,本質為時空碎片的它們也確實可以用各種各樣的姿態現身。而作為先知先覺之人,巫塵也知道就算是在主線還沒開啟,世界吞噬者還未迴歸的時間點上,整個天際省所在區域之中,也確實有足足七條還活著的龍。


    三條龍在索瑟姆,在被稱作是異典的湮滅領域中侍奉著初代龍裔,至今還未在這片大地上顯露影響力的龍祭祀米拉克。它們分別是科洛薩哈,薩羅塔爾,以及科諾茲瑞爾。


    一條龍在靈魂石塚,整個上古卷軸五中唯一一條無論是劇情還是遊戲性都殺不死的龍。投影體和巫塵有過不友好接觸的杜耐維爾。


    一條龍在地底黑境,它的名字是瓦蘇約,沉睡於鍛莫,也就是矮人們的古代都市之中。


    一條龍已經瘋癲,它的名字是怒米奈留斯,在數千年前被名為奧拉夫的英雄擊敗。殘骸被改造成雪漫城的龍臨堡,早就複活,卻又因為這特殊的封印而陷入狂亂之中。


    還有一條龍位於世界之喉,天際省的最高峰頂端。它便是帕克圖納斯,是巨龍戰爭中站在人類一方的勝利者,它在聖靈吉娜的指引下,教授古代的諾德人以龍吼吐目。


    而最後一條,則是巨龍戰爭中的殘存者,它沒有被殺也沒有被封印。而是藏匿在裂穀領南方的高聳群山之中深居簡出,直到奧杜因歸來,它便作為未死之龍第一個響應奧杜因的唿喊,然後在雪漫城外死在天命龍裔手中。


    它的名字,是米爾墨尼爾。


    米爾墨尼爾。


    蜜爾。


    龍的顯著特點之一,便是它們不理解生死也不理解時間。所以它們說話,尤其是用人類的語言說話時,用詞都會相當破碎斷續。當然,這隻是無關緊要的細節,真正的緣由,是因為巫塵的麵具。


    哪怕放在夢中,也不住輕輕顫抖的龍祭祀麵具。


    龍會對龍祭祀感興趣,這種事情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更別說米爾墨尼爾還是一頭從古早世代一路活下來,經曆了整個拜龍教興亡的古老巨龍。而就算如今的麵具被安置在絕對安全的區域裏,他的身上,也沾染了太多的龍祭祀氣息!


    幹!這家夥該不會就是因為屍鬼的出現所以才被吸引了注意力?可就算龍會飛,它又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從裂穀抵達東境?


    傳送過來的麽!?


    思緒混亂,但巫塵不願意過多地想——讀心術什麽的他已經在赫拉那裏品鑒得夠多了。而他現在一點都不想和一頭能夠輕鬆毆打一百個自己的龍……哪怕是龍娘待在一起!那根本就是站在一座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活火山旁邊,生死完全不由自己!


    冷靜……


    深深唿吸。


    先專注於當前能夠做到的事,完成自己所立下的約定。


    他看向周遭,附近好像沒有什麽痕跡。然而空氣之中,卻彌漫著一抹淡薄的血氣。


    應當就在附近。


    視線偏移,一座小山出現在他眼裏。山的周邊有著陳舊的人工痕跡。或許這是一片已經被廢棄的礦區。


    異鬼作為投影,隻會遵循本能的它們目前大概隻會追獵生命。


    而這種荒野中的礦坑,最有可能成為強盜的營地。


    他向前,走向小山。頭也不迴,因為他真的很害怕一件事情。


    他真的很害怕迴過頭就看見‘蜜爾’站在自己的身後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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