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而易見,在無望山,那座高樓,就是最特別的存在。


    無望山扛把子。


    不僅自己能點燈,還不允許別的屋子點燈,霸道,十分霸道。


    觀察大半天,果然沒有在街道上看到一個人。


    遠處那座掛滿燈籠的高樓裏,透過窗戶能看到裏麵的人影憧憧,裏麵的叫嚷起哄聲響徹整座無望山。


    四周寂靜,便是她們落腳的這處客棧都十分安靜。


    整個夜晚,所有的動靜,都像是給了那座高樓。


    看來明天得去那高樓看看去。


    “篤篤”


    窗戶從外麵被敲擊了兩下。


    林月恆透過窗戶縫就看到滯空的烏鴉。


    自進城以後,這烏鴉就忽然不見了,現在居然還能找到她。


    輕輕拉開窗戶,烏鴉飛了進來,站在窗台旁邊的架子上。


    聽不懂它的鳥語,也沒打算問它。


    烏鴉卻按耐不住了,翅膀一個勁兒往門口指。


    “你要我出去?”


    烏鴉點了點頭。


    四周又安靜又黑,林月恆慢慢挪到門口,輕輕拉開了門。


    烏鴉撲扇翅膀站在她肩頭。


    外麵還是一片漆黑,寂靜裏有很輕的咀嚼聲,氣氛卻有些不對勁。


    心裏發毛,走了幾步,烏鴉伸出翅膀按住她的肩頭。


    林月恆止住了腳步。


    正好走到二樓走廊欄杆處。


    烏鴉又伸出翅膀將她的腦袋往下壓。


    咀嚼聲更清晰了,鼻尖還隱隱有血腥味。


    樓下大堂裏,隻有三張桌子,其中一桌四麵坐滿了人,在摸黑埋頭吃飯。


    憑借屋外淺淡的月光,和鬼界待的那段時間練就的超絕夜視能力,林月恆看清楚了桌上的東西。


    帶血的不知道什麽肉片幾盤,一盆赤紅的糊糊。


    圍坐的人吃得津津有味又輕手輕腳。


    默默咀嚼,說話聲音很低。


    如果忽略桌上那一桌生食,再點上蠟燭,就是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吃飯場景。


    聶辭空跟在一旁,也看到了底下的一幕,胃裏有些洶湧,忍住不吐。


    “客人想吃東西嗎?”


    耳邊響起刻意壓低的陰森聲音,在黑夜客棧裏,顯得突兀又驚悚。


    聶辭空被嚇了一跳。


    若是換做剛到這個世界的林月恆,這死動靜絕對能嚇得她一蹦三尺高,尖叫聲掀翻屋頂。


    可如今的她已經是在鬼界沉浸式體驗了許久中式恐怖場景的林月恆了,麻木了。


    所以十分淡定,看在店主眼裏,那就是處變不驚的高手氣質。


    林月恆收迴眼神,淡淡道:“不餓。”


    那店家也沒再勸,站在一旁:“客人在看什麽。”


    聲音壓得極低,為了營造自己不是新來的,不能問太多為什麽,所以就算好奇,心髒怦怦直跳,林月恆也隻一味高深莫測。


    被敲打過的聶辭空也一言不發。


    那店家走到欄杆邊,順著林月恆視線向下,又問了一遍:“客人在看什麽?”


    “看他們吃的東西眼熟。”


    店家看了一眼,道:“那是血粥和紅肉。”


    無望山裏黑霧繚繞不散,不好靠肉眼分辨氣息。


    林月恆目光落在店家身上,學著記憶中邢間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


    店家被她看得心裏發毛,看著這樣平平無奇一個女修,為何會有這樣強的壓迫感?


    林月恆嘴角勾起冷笑:“血粥可是枉死城的東西。”


    這店家原是個鬼修,對上林月恆的眼神,莫名感到一陣心慌。


    又聽她說起枉死城,更是心下巨駭。


    死白死白的臉驚惶道:“客人去過枉死城?”


    林月恆挑眉:“怎麽?你沒去過?”


    店家不自覺退後幾步,心裏快速分析眼前這人來曆。


    林月恆又道:“你說,若我在你店裏砸出動靜,會如何?”


    說話這般輕聲,到底是在忌憚誰?


    店家嚇得不輕,卻仍是不敢大聲說話:“客人,不可,那位聽不得吵。”


    “那座樓可吵了半夜了。”


    店家凝神思索了下,明白她說的是哪座樓。


    “客人,喜樂樓可不一樣,那是晚上才開的地方,那位就是喜樂樓出來的。”


    “那位?哪位?”


    店家沉默了會兒,用更低的聲音道:“客人,您既然去過枉死城,想來是有大本事的,喜樂樓是無望山最強存在,你剛來,不可惹。”


    林月恆看了他一眼,轉身迴屋:“店家,進來說話。”


    完全不是商量的口吻,今天這個杯她必須裝到底。


    聶辭空早就跟了進去,店家猶豫了下,也跟了進去,關上門。


    林月恆道:“你怎麽看出我們是新來的。”


    店家道:“你住店不講價。”


    林月恆和聶辭空都愣了,五顆下品靈石有什麽好講的?


    “我不喜歡講價很奇怪?”


    “在無望山,除了喜樂樓,沒人能對五顆下品靈石不講價。”


    又補充道:“喜樂樓的人,不會穿成這樣。”


    沉默。


    萬萬沒想到,還有這個內情。


    “無望山來的新人多嗎?”


    “每隔一段時間會進來一兩個,或是人修或是靈獸魔獸妖怪之類。”


    “進來的,弱的在山口就被抓了吃掉了,實力強一些的會到裏麵來,也會被人盯上,勉強存活的,便會和我們一樣,留在無望山,提心吊膽苟活。”


    “你在無望山多久了?”


    店家眼神迷茫,想了想:“記不得了,無望山裏沒人記日子。”


    林月恆見她們新來的身份已經曝光,他又有問必答,疑惑道:“你好像有些怕我?”


    那店家恭順道:“客人您既然熟知枉死城,身上又無鬼氣,還帶有功德氣息,小鬼不敢犯上。”


    林月恆在鬼界待得久,做過許久鬼差,魂魄和其他正式鬼差一起也受了一段時間功德供奉,且邢間和閻王爺都用鬼力幫她修複過神魂,所以對鬼魂自帶三分血脈壓製。


    問清楚了,她也放鬆幾分,既然鬼魂有些忌憚她,這店家又是個原住民,那知道的肯定不少。


    “無望山夜晚為何不能露宿?也不能點燈?也不能喧嘩?”


    店家:“這是喜樂樓的規矩。”


    果然被她猜中了。


    “喜樂樓是做什麽的?”


    店家道:“喜樂樓搶占了無望山所有的資源寶物,無望山強者為尊,不講道理,喜樂樓便是最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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