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恆自己又爬了起來。


    開玩笑道:“你看,人間的一切都不歡迎我,連棵樹都不讓我靠。”


    司空明期眼神暗了暗,不知道該說什麽。


    “司空道友,你說,生死簿上為什麽沒有我的名字?”


    “我也不知,按理說,你是人間的人,鬼界生死簿上是該有你的名字的,除非你不是。”


    林月恆笑容僵在嘴角。


    除非她不是。


    她的靈魂確實不是這個地方的。


    所以生死簿上才會沒有她的名字。


    原來如此。


    生死簿上沒她名字這事理清楚了,那內丹呢?


    “司空道友,你說,那內丹,會去哪兒了?”


    林月恆手撐著下巴思索著:“突然就不痛了,但是我修為也沒增長多少,應該不是被我吸收了,那內丹會去哪兒呢?”


    司空明期搖了搖頭:“不知道,沒遇到過你這種離奇的情況。”


    “我也想了很久,想不明白。”


    林月恆枕在膝頭,看著落下的紅日,霞光映滿半邊天。


    “以前都沒注意過,晚霞這麽好看。”


    在鬼界待久了,看啥都好看。


    司空明期偏頭看她。


    霞光直直穿透她的魂魄,沒有影子,淺淡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不知不覺問出口:“你要一直待在鬼界嗎?”


    林月恆迴過頭,有些無奈道:“我不想一直待在鬼界,但是鬼界不會放我迴人間,怕我作亂。”


    “那你可有脫離鬼界的方法?”


    “我肉身被毀,沒法還陽,總不能去奪舍,我又不在生死簿上,閻王爺也軸,又不肯放我投胎。”


    林月恆越說越無奈,越說越煩躁,膽大包天道:“我覺得就是能逮著我這麽個物美價廉的勞動力不容易,所以不放過我。”


    “像我這樣又聽話又能幹活又便宜的鬼差上哪兒找啊。”


    司空明期被她逗得輕笑一聲,又忍住:“應該不至於。”


    林月恆看得愣了愣,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司空明期雖然人還算好相處,可是平時看到也還是有些嚴肅,隻在星辰穀看到他冷笑過。


    現在迴想起來,好像沒見他真正笑過。


    如今這一笑,晃眼得夕陽都被比下去了。


    雖然隻是一瞬,卻看得人心裏暖融融的,暖得心跳都快了快。


    立馬轉迴頭,一臉禁欲,心中默念無情道,無情道。


    男色是穿腸毒藥!


    還是要說迴正事。


    “那個,失蹤的魂魄鬼界在核查了,我也托了鬼在枉死城找第一個受害者,你這兒有什麽新發現嗎?”


    眼睛看著落了一半的紅日,根本不敢去看他。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沒有。”


    “哦。”


    空氣都安靜下來。


    等太陽全部沉下去,都沒人說一句話。


    林月恆坐不住了。


    不知道司空明期怎麽想的,反正她腦子裏亂七八糟的。


    一會兒是青羅城鬼氣的事,一會兒又是怎麽說服閻王爺放她去大荒澤的事,一會兒又是她為什麽能打退黑氣的事。


    最後都亂成一團堆在腦子裏,給其中一個想法騰了位置。


    就是,她怎麽突然就和司空明期心平氣和坐在一起看夕陽聊天了?


    氣氛會不會有些溫情曖昧了?


    之前在星辰穀,還為了活命哄騙他,占盡便宜,他都不生氣嗎?


    還是因為,反正她人都死了。


    所以他就算了?


    還好心給她燒紙。


    司空明期會不會善良過了頭?


    忍不住偏頭又看了他一眼。


    太陽已經下山,光線黑暗下來,側麵輪廓線條流暢,右手把著劍立在地上。


    就算做成剪影,也是好看到一眼驚豔的程度。


    以前碰到他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忽悠他而逃過一劫,根本沒細看過。


    隻知道乍一看是個美男子。


    現在一細看,那確實也實打實的是個美男子。


    抱了那麽多次,應該算是她占便宜了。


    司空明期眼角餘光能看到她一直在盯著他看。


    看就看,還明目張膽若有所思。


    整得他還有些不好意思。


    總不能轉頭問她:“你看我做什麽?”


    萬一她要說著什麽輕浮的話,他怎麽接?


    她都敢大庭廣眾抱他了,再說什麽大膽難為情的話也很正常。


    實在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司空明期以拳掩唇咳嗽一聲,提醒她注意點兒。


    林月恆被咳嗽聲拉迴思緒,脫口道:“你生病了?”


    司空明期拳頭僵在唇邊,極力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


    林月恆湊近了些,盯著他的臉:“你生病了嗎?”


    “沒有。”


    “可你咳嗽了?”


    臉越湊越近,司空明期身體往後靠了靠,一靠就靠上了樹。


    眼看林月恆越湊越近,忍不住伸手推她,再往前湊,就要趴他懷裏了。


    一推,就穿過了她的身體。


    是了,她隻是個魂魄。


    正要說話,眼前的魂魄消失了。


    林月恆已經是半個鬼差,她若不主動現身,一般修士是看不見她的。


    此刻她故意隱身,司空明期看不見她,站起身四處找了找,又叫了幾遍她的名字。


    林月恆就飄在他旁邊,也不應聲。


    司空明期此刻又坐迴了樹下,皺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林月恆蹲在他麵前,仰著頭看著他。


    若修士有護身結界,她是沒辦法近身的。


    可是司空明期此刻沒有設結界,她幾乎貼著他。


    就著昏暗的天光,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看著他。


    這樣好看一張臉,細看下去就容易挪不開眼睛。


    雙手撐著下巴欣賞著,第一次體會到做鬼的好處。


    若她是人,哪兒好意思湊這麽近偷窺。


    心軟又美貌,大度又善良,聞卿怎麽能纏了這麽多年都搞不到手的?


    還連衣角都沒摸到過。


    她也太菜了。


    正沉浸在自己想法裏,一道低沉陰森的聲音喚醒了她。


    “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幹活去。”


    林月恆嚇一激靈,轉身抬頭看去。


    立馬揚起笑臉:“邢哥,您忙完了?我還有事找您呢。”


    邢間嫌棄的眼神根本不加掩飾。


    轉身飄走,林月恆緊隨其後,一起踏進了鬼門關。


    進入鬼門關那一刻,林月恆腳步頓了頓。


    她出來幹嘛來的?


    她找司空明期幹嘛來的?


    想不起來,甩了甩腦袋,迴了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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