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河中女鬼淒厲哭喊。


    “隻要再一日,青哥就能徹底活了,為什麽,他們非要他死!”


    “後來,赤華還是幫了我,將我的靈魂沉入水中,她說我用靈魂與她交易過,魂魄不全,要在水中養護著,才可以重新投胎。”


    “可我恨,恨那些不給我們活路的人!”


    “明明我們都是一個村子的,他們為何不要我們活?”


    鵲娘怨氣太重,又是沉在水中的靈魂,漸漸修出了鬼力。


    她想複仇,可是出不了這片河。


    那日的村民,她一個都忘不掉,隻要出現在這兒,她全部都要拖入水裏,殺了他們。


    司空明期靜靜聽完。


    “村子裏的家禽離奇死亡,孩子生病,真的與你口中的花妖無關?”


    鵲娘眼神空洞,“我不知道。”


    司空明期:“王青已死,你強行與妖怪定契複活他本來就是逆天而行。”


    鵲娘吼道:“他本來就死得冤枉!他不該死!”


    悔恨無比:“該死的是我,是我!”


    司空明期自儲物袋拿出個人偶,施法將鵲娘鎖在人偶裏。


    “我會去鄰水村查清楚,若你真的情有可原,我會送你去投胎,若一切皆是你的過錯,你做了鬼又害了人命,就隻有用滅魂釘將你打得魂飛魄散了。”


    晦氣一晚上,司空明期本來平時就生人勿近的氣質更加生人勿近了。


    將河裏的白骨運迴鄰水村,他打算留下來去斜陽山查探一番。


    這邊事情未了,林月恆對鵲娘說的事情也有些好奇,就留了下來。


    她總覺得,她應該去看看。


    抽了個沒人看見的空檔,給褚流光傳了音報了平安,說了城主府的不是大師姐。


    鵲娘的事發生在十年前了。


    不過村民們還是印象深刻。


    從那以後,家家門上都貼了黃符,驅邪避災。


    這麽些年,倒是也相安無事。


    現在知道水裏的女鬼就是鵲娘,不免更加憤怒。


    “死了都不安生,她果然是禍星。”


    司空明期要查這件事,找了村民問了。


    和鵲娘說的也差不多。


    看來一切,還是要去斜陽山上看看,能不能找到那花妖赤華。


    此時天黑,上山不便,先在村中休息一下。


    他們替村子裏抓了女鬼,村民們感恩戴德,自然好吃好喝招待。


    司空明期日常不大喜歡與人交往,默默找了個清淨的樹下站著。


    潯丹忙著應付村民們的熱情,聽他們說哪兒哪兒又不對了,沒空看著林月恆,就把她也推了過去。


    “司空師兄,小月就麻煩你先保護了。”


    說完就跑了。


    司空明期不想跟她待在一起,眉頭皺得死緊。


    想了想,道:“你家在哪兒,我可以送你迴家。”


    隻要不太遠,禦劍飛行,耽誤不了什麽。


    “我沒家,是個孤兒,漂泊無依,孑然一身。”


    看著司空明期有些歉意的眼神,林月恆舒坦了。


    那兩枚滅魂釘,差點就讓她歸西,這仇不小。


    她隻還了一拳,便宜他了。


    他看起來是個心軟的正義漢子,又對凡人寬容得厲害。


    林月恆決定,加一把火。


    “我從小就沒了爹娘,一個人苦苦生活,小時候沿街乞討,和野狗搶食,後來因為長得漂亮被人販子拐了賣到青樓裏去,我抵死不從,被青樓養的打手每天打罵,我也因此練出了幾分力氣,好不容易逃出來,以為就脫離苦海了。我沒地方可去,也不敢迴沐陽城,怕被發現,沒想到,都躲得這麽小心了,還有危險,今日差點就被你殺了。”


    說完還裝模作樣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


    “我的命,好苦啊~”


    “造化弄,你要殺我,我自然要反抗的,我以為你也是壞人,是舍了命跟你打的,我也是不想活了啊~~嗚嗚~”


    林月恆說得聲情並茂,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臉。


    可卻說得男默女淚。


    司空明期以為她在哭,心裏更自責了。


    林月恆捂著臉,遮住上揚的嘴角。


    他最好是半夜起來都愧疚得要給自己一巴掌!


    讓他不看清楚就動手!碰著他了他還捏除塵訣!


    司空明期不懂怎麽安慰人,可是不說話好像也不合適。


    “我不是故意的。”


    林月恆轉身背對他,怕憋不住笑被他看到。


    聲音微抖,“我不怪你!都是命!都是我比黃連還苦的命罷了。”


    司空明期有些手足無措,隻能看到她的背影,頭發還披散著,身上的白衣被風吹起來,看起來好像是有些落寞。


    她一個凡人,短短幾十年壽命,吃這麽多苦,他何必把她那一拳放在心上。


    他一個修士,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計較什麽?


    “你也別難過,等斜陽山的事情結束了,我會幫你找個地方,好好生活的。”


    算是對她心靈受傷的補償吧。


    林月恆已經冷靜了下來,臉上掛著落寞,垂眸低頭轉身,“多謝仙長。”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多虧她話本兒看得多,演技又好,不然今晚又是城主府,又是河邊打架的,哪兒能輕鬆全身而退?


    沉默了下來。


    司空明期還是站在樹下,看著漆黑的夜色。


    林月恆站了會兒,累,幹脆蹲下。


    別說,大冬天的,還真是有點兒冷。


    修士可以用靈氣禦寒。


    她不敢動用靈力,怕被發現,被打死。


    抱著自己,瑟瑟發抖。


    屋裏是一群大半夜都不困圍著仙長問這問那的村民,吵得人頭疼。


    村民以為她也是仙長,湊過去就會被圍個嚴實。


    她也不想去。


    “阿嚏~”


    吹著冷風打噴嚏。


    司空明期看了一眼旁邊蹲在地上抱成一團低著頭的凡人。


    有些可憐。


    略掙紮了下,從儲物袋裏拿出了一件厚實的狐毛鬥篷給她。


    林月恆也不客氣,站起身就裹在自己身上。


    唿~


    真暖和,把鬥篷帽子也戴上,所有寒氣瞬間消失了。


    這鬥篷,一看就是靈獸皮毛做的,毛光水滑,肯定是好東西。


    眼神亮晶晶看著司空明期,“仙長是送給我的嗎?”


    司空明期想說是借給你的。


    還沒開口,就被林月恆搶先,驚喜萬分,眼裏閃著感動的光。


    “多謝仙長,我從小到大都沒收到過一件禮物,更何況還是這麽貴重的禮物。”


    司空明期嘴邊的話隻能咽了迴去。


    他覺得他但凡說不是送給她的,她可能要當場難過得哭出來。


    算了,一件靈狐皮鬥篷而已,下次再去秘境殺吧。


    艱難點了點頭,“你想要就給你吧。”


    “仙長真是大好人!”


    司空明期覺得眼前這人,和在河邊打他的人,有些不一樣。


    兩副麵孔。


    可能是從小經曆太苦,性格有些怪異吧。


    司空明期如此大方,林月恆決定原諒她在河邊拿滅魂釘打她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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