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宇的心中一陣刺痛,可現實的無奈讓他隻能暫時將這份牽掛放下。


    如今人已離去,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他也隻能等迴去之後,再想辦法仔細調查她的身世和身份。


    而現在,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薑眠的身上。


    他對她的愛熾熱而深沉,這份愛讓他甘願為她付出一切,也讓他下定決心,絕不能再讓她做出任何傷害彼此感情的事情。


    他要時刻看住她,確保他們之間不會再出現任何問題。


    待阿金鬆開手後,顧宇緩緩地摘下頭上的帽子,又扯下臉上的口罩,露出那張略顯憔悴的臉。


    然而,情況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身後的薑眠和顧延玉看到他突然出現,竟都保持著沉默,沒有向他拋出一個問題。


    顧宇原本還盤算著,要添油加醋地跟薑眠好好講講自己昨晚是如何的辛苦,怎樣守在門口一夜未眠,試圖通過賣慘來博得薑眠的同情,讓她對自己多些關心。


    可如今對方根本沒有開口詢問的意思,他要是主動去說,又覺得實在丟麵子,拉不下這個臉來。


    顧宇哪裏知道,此刻身後的顧延玉和薑眠正用手機進行著悄無聲息的交流。


    顧延玉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敲擊:“顧宇好像有話要說。”


    薑眠的手機輕輕一震,她低頭瞥了一眼,隨即迴複道:“他愛麵子,我們不先主動開口,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講,別管他就行。”


    顧延玉看到薑眠的消息,便聽話地不再去關注顧宇,而是拿出筆記本,開始專注地處理起公務來。


    而薑眠則微微向後靠了靠,緩緩閉上雙眼,打算閉目養神一番。


    她並非故意要冷落顧宇,實在是對他的事情提不起半點興趣。


    不管他是通過何種途徑得知他們的行蹤的,她都懶得去打聽。


    在她看來,顧宇作為顧佳佳的父親,本就理應一同去接孩子的屍體迴家,他出現在這裏,不過是履行他該盡的責任罷了。


    顧宇瞧見薑眠已經閉上了眼睛,像是對自己完全無視,心中頓時一緊,一股難以名狀的酸澀感在心底蔓延開來。


    難道自己這般突兀地出現在車上,她連問都不想問一下自己是怎麽知道他們的行蹤的嗎?


    而且今天的自己比昨天更加狼狽不堪,為了能追上他們,連胡子都沒刮,臉也沒洗,整個人邋裏邋遢的,哪裏還有往日意氣風發的模樣?


    她看到這樣的自己,難道心中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心疼?


    明明有無數話想要質問對方,但瞥見身後的顧延玉,他到底還是把話咽迴了肚子裏。


    而且他實在是太累了,本就到達極致的身體在車開起來後,更是感覺到疲憊無比。


    懷著滿心的委屈,顧宇終於睡著了。


    再睜眼時,窗外景象已全然不同。


    蜿蜒的山路在車輪下盤旋,細雨如絲,將天地間織成一片朦朧的灰幕。


    他們前方一輛黑色轎車正在前方開路,速度十分的緩慢,碾過泥濘的車轍在身後蜿蜒成詭異的紋路。


    烏雲低垂,似是要將整座山巒壓垮,空氣中彌漫的潮濕氣息裹著說不出的壓抑。


    顧宇猛地低頭看表,指針已快指向八點。


    他們六點出發,整整兩個小時的車程,早不知駛出澄樂縣多遠。


    後視鏡裏,顧延玉與薑眠並排而坐,兩人都死死盯著車窗外,神情凝重得仿佛即將奔赴戰場。


    顧宇心中感覺毛毛的,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他的聲音在靜謐的車內顯得格外突兀。


    薑眠卻連眼都沒有眨一下,迴複道:“去接佳佳。”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冷意,猶如一把冰刀,直戳進顧宇的心口。


    顧宇如遭雷擊,剛從睡夢中驚醒的大腦一片空白,結結巴巴道:“接,接佳佳?佳佳她,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顧宇隨便一句話,就能讓薑眠的怒氣翻倍,為了讓自己有個好心態去接佳佳,薑眠不再迴應,目光死死釘在越來越崎嶇的山路。


    泥濘的車輪印交錯縱橫,兩側荒草瘋長,幾乎要將道路吞噬。


    想到女兒孤零零地躺在這荒山野嶺,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口腔裏散開。


    難怪這麽多個日夜,她一次都沒夢到過佳佳,原來孩子被拋在這遠離人間的絕境,連迴家的路都找不到,又怎能托夢給她?


    薑眠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仿佛這樣就能緩解胸腔裏翻湧的劇痛。


    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即便身處封閉的車廂,寒意卻如潮水般從骨髓裏滲出,整個人仿佛被浸在冰窟之中,冷得連牙齒都開始打戰。


    顧延玉的內心同樣翻江倒海。


    雖說顧佳佳對他而言,不過是未曾謀麵的陌生孩童,可當他想起這孩子是薑眠用生命孕育,用母愛澆灌長大的寶貝,胸腔便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在國外的時候,他經常在顧鴻哲的手機裏看到關於這個孩子的一點一滴。


    知道她性格靦腆,但是笑起來和薑眠有著八分的相似,喜歡吃甜食,喜歡小動物,說起話來軟軟糯糯的,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孩子。


    而且她的基因顯然是遺傳了薑眠的,小小年紀就遠超同人,憑借自己的實力考上了尚佳幼兒園。


    他還記得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把顧鴻哲都高興得站了起來,拍著大腿感歎:“這小丫頭有出息,有出息,像她母親!好極了,好極了啊!”


    他一直期待見到這個孩子,好不容易迴國了,對方卻這麽早就已經離世了。


    想到那孩子可能還沒有他的腿高,他的心也跟著難過起來。


    不過他到底是男人,承受能力要比薑眠好上許多,即便心痛,但還是時刻觀察著薑眠的狀態。


    察覺到她渾身都在發抖後,他伸出手來,沒有半點避嫌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渾身冰涼,他就靠著自己身上的餘溫給予她力量。


    “別怕。”


    他輕聲說道。


    薑眠抿了抿唇,此刻,她真的很需要顧延玉的鼓勵。


    隨著車子在愈發逼仄的山道上顛簸,她的指甲幾乎掐進他手心裏,每往前一寸,心髒就被恐懼攥緊一分。


    顧佳佳的骨頭被用來做了骨牌和骨戒,頭發也被人剃了下來,她實在是不敢想象,剩下的顧佳佳到底會是什麽樣子。


    如果此刻她的身邊沒有人的話,她真的很擔心自己會昏過去。


    她近乎貪戀地迴握住那隻手,又將另一隻手也覆上去,仿佛這樣就能汲取足夠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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