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踢開燒焦的狼屍,跌跪在溪畔時險些被碎石滑倒。胡依寧癱在蘆葦叢中,左肩兩個細孔正緩緩滲出青黑黏液,被魔蛛毒液浸泡的箭杆碎屑還嵌在皮肉裏。


    楊牧的箭靴碾過濕潤的蘆根,鞋底殘留的狼血在卵石上拖出斷續的暗痕。胡依寧癱軟的身軀嵌在葦叢凹陷處,浸透泉水的黑衣呈現出比夜色更沉的墨色。月光淌過她脖頸時,暴突的血管在皮下蠕動著,像是有條青鱗毒蛇正順著頸動脈遊向心口。


    \"喀啦\"


    蘆葦杆被折斷的脆響驚醒了蟄伏的夜鴞。楊牧撕開她左袖的動作扯斷了銀線刺繡,裂帛聲在峽穀間蕩出顫音。濕透的細麻布料剝離肌膚時,帶起細碎冰晶簌簌而落,仿佛是具正在融解的冰雕。


    箭尖粗糲的指腹觸到肘彎,皮下僵硬的筋絡令他想起弩機卡死的絞線。當摸索到肩胛時,昏迷的人兒突然抽搐,左胸衣襟被滲出的毒液蝕出蜂窩狀的孔洞。楊牧的佩刀差點割破自己掌心——那腐敗肌膚間竟嵌著半枚狼牙箭頭,正是他辰時射失的那支箭的殘片。


    崖壁滴落的露水混著狼妖焦糊的腥氣,在少女鎖骨窩積起血色水窪。楊牧解下護腕想擦拭,卻發覺精鐵內襯已凍結在她肌膚上。他嗬出的白霧尚未觸及傷口,便被山風卷著冰碴掠向燃燒的箭囊,爆出一串幽藍的火星。


    胡依寧右手指甲突然摳進岩縫,腕間銀鈴隨著痙攣叮當亂撞。這響動驚散了正在啄食狼屍的渡鴉,黑羽掠過楊牧眉弓時,他正用箭簇挑開她肋間最後一層裏衣。凝脂般的肌理上豎著三道平行抓痕,與三十步外魔蛛步足的間距分毫不差。


    二十三條被蛛網割出的血痕橫亙在她脊背上,最深那道從右肩斜劈至腰際。


    \"冷...\"胡依寧的夢囈讓楊牧猛然醒神。他摘下箭囊墊高少女頭顱,獵刀貼著篝火炙烤至發藍。第一刀剜出毒箭碎木時,昏迷的人兒突然屈膝頂在他腹甲上。


    \"別動。\"楊牧單手扼住她掙紮的腳踝,發覺原本溫熱的足弓此刻寒如堅冰。半壺烈酒燒在傷口上的瞬間,他右臂袖管驟然繃緊——竟是胡依寧的銀鈴腰帶纏住了肘彎。


    胡依寧的衣服被水浸透,和水一般冰冷,此刻也是殺人幫兇。楊牧顧不得男女有別,極快地扒掉她全身衣物。一具白花花頓時展現。楊牧沒心欣賞,毒傷越早處理越好。


    撐起的披風勉強遮蔽寒風。楊牧剝開最後一層裏衣時,忽地偏頭咳出兩口黑血——狼魔爪毒到底順著傷口滲了進來。


    楊牧自己受到傷也不小。


    但好在還能動,存下來的壽命也夠多。


    必要時候,自己可以將壽命升級到體力上。


    目光再次落在懷中少女身上。


    楊牧隻感覺一陣自責。


    從兩人還吃著烤雞,到現在,也不過半個時辰。


    可就是這半個時辰,讓少女身受重傷。


    胡依寧胸前蛛毒形成的紋路正緩慢跳動,如同獵場陷阱裏瀕死的幼鹿。楊牧就著篝火炙烤完七枚箭鏃,將冷卻的鐵片貼在她鎖骨處吸出毒液。當他俯身咬住右肩最深的傷口時,少女腰間的鎏金箭筒突然傾倒,馬齒筧粉末恰好灑在灼紅的烙鐵上。


    \"呃!\"胡依寧被煙霧嗆醒,驚覺自己半身赤裸地趴在楊牧膝頭。男人染血的齒間還噙著帶毒的布條,篝火將兩人交疊的影子投在崖壁上,仿若皮影戲中的連體傀儡。


    “唔。”胡依寧主動暈了過去。


    畢竟兩個人這個樣子,要是彼此都清晰,以後都沒法見麵。


    楊牧將八根樺木箭杆捆成夾板,固定住她脫臼的左肩。隨後用箭尾雕翎蘸著蛇膽酒塗抹傷口時,突然被勾住箭囊係帶。


    楊牧扯過半幅披風裹住她,轉身往火堆添柴。燒焦的蛛絲在烈焰中蜷曲成灰,再將灰燼塗抹到還在流血的傷口處。


    條件艱苦的情況下,也隻能靠這種方法止血了。


    後半夜飄起凍雨,楊牧拆了六支鳴鏑箭的箭翎鋪成褥墊。胡依寧發覺銀鈴隨寒戰叮當響時,他終於解了衣甲將人圈進懷中。少女脊背的傷口正巧貼在他心口箭疤處,兩道舊傷新痕以體溫為媒介,在雨聲中達成某種隱秘的共振。


    帶到最後,楊牧見胡依寧還是渾身哆嗦,幹脆脫光身上濕衣,把她抱入懷,以身體溫暖她。


    山霧漫過崖底的晨光裏,兩具遍體鱗傷的身軀倚著箭囊昏沉睡去。


    楊牧悠悠醒來,此刻胡依寧還在沉睡,嬌柔的樣子讓楊牧一陣心疼。


    此刻,他才好好端詳一下自己這個義妹。


    平日裏,胡依寧都是大大咧咧,此刻安靜下來,竟也有幾分溫柔藏在眉宇之間。


    小臉小嘴小鼻子,此刻也顯得分外可愛。


    再往下看。


    額。


    不能往下看了。


    楊牧趕緊壓住槍。


    哪個老幹部能經受住這種考驗啊。


    楊牧趕緊起身,一晚上的烘烤,讓兩人的衣服都麵前幹爽,隻不過此時衣服都是更像是支離破碎的破布,隻能勉強遮住身上重要部分。


    還好胡依寧馬匹上帶著一個小陶罐,楊牧就近采了些草藥,胡亂煮了一碗解毒湯。


    也不知管用不管用。


    不管了。


    不是常說,三步之內必有解藥嗎?


    僅基於上下文胡依寧昏迷,楊柯用嘴幫她喂藥。


    楊柯輕輕地托起胡依寧的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臂彎裏。他看著胡依寧那蒼白的麵容,心中滿是疼惜。他小心翼翼地端起藥碗,含了一口藥汁,然後緩緩地湊進胡依寧的嘴邊。


    當他的嘴唇觸碰到胡依寧的那一刻,他的心猛地一顫,一種奇異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他輕輕地將藥汁倒入胡依寧的口中,胡依寧的喉嚨微微動了動,似乎是在吞咽著藥汁。


    楊牧的眼神變得更加溫柔,他就這樣一口一口地喂著胡依寧,每一次的接觸都讓他的心湖泛起層層漣漪。喂完藥後,楊柯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靜靜地看著胡依寧,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頰。


    胡依寧似乎在睡夢中感受到了楊柯的溫柔,她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暈。楊柯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寵溺的笑容。


    突然,胡依寧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楊柯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緊張地盯著胡依寧,生怕她醒來會感到尷尬。然而,胡依寧並沒有立刻醒來,隻是在睡夢中輕輕地哼了一聲,然後又陷入了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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