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麽時候,太陽已經有一半落入了地平線以下。


    黃昏時分。


    從窗戶處可見的外界,已經變成了陰沉的黃昏色。


    “還沒有找到那個女人嗎……還有,蓮丈那老家夥……”


    突然,異於常規的靈力波長,在第一時間就吸引了久久津一鬼的注意力。


    ‘不對……這個波動,讓人熟悉……難不成——’


    他迅速移動,三步並作兩步,帶著殘影般快速消失。


    待到久久津一鬼和部下趕到靈力爆發的現場,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街道。


    場麵一片混亂,就仿佛被洪水襲擊。數棟民居崩塌,被推到了道路盡頭,變成了瓦礫山。


    ‘大人。’


    夜行眾的念話聲傳了過來:“是柊晝子,她吸血鬼化後打算襲擊人,卻被恰好待在附近的月伽羅家的那位少主阻止,對了,你的妹妹綾香小姐也在附近。”


    “是嗎?”


    久久津一鬼聽到這句話,心髒特別用力跳動了一下。


    “她們現在人在哪裏?”


    “請放心。”


    這位夜行眾緩聲道:“月伽羅家的這位少主成功將對方擊退,還砍下對方的一條手臂……她們就在附近休息,月伽羅夜明受了一點輕傷,綾香小姐正在給她做處理工作。”


    聽到手下的說法,一鬼稍微鬆了口氣。


    ‘那麽,剛才的狀況是夜明的靈力爆發,她的靈力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強?’


    那股力量膨大起來,散發出令人恐懼的,禁忌的,巨大的“氣息”。


    “希望不要出什麽麻煩事。”


    隨後他就維持著隱身術式,朝著那個靈力波長特征的方向走去。


    “好痛痛痛痛痛!”


    “兄長,請稍微忍耐一下。”


    綾香正在給坐在路邊的夜明止血,還有塗藥,她雖然受了傷,但是憑借強大的靈力,還有異於常規的血統,隻要不是致命傷,就能夠自愈。


    見到這一幕的久久津一鬼臉上的緊張也鬆馳下來。


    ‘看來沒什麽大礙。’


    他輕咳一聲:“損害情況如何?”


    “很幸運,附近的幾個民居的民眾有家人得了病,都去鎮咒院那邊的,沒有人員傷亡。”


    “那就好。”


    他沒有打算解除隱形術式,轉而繼續以“念話”向自己的手下,也就是夜行眾詢問:“是否可以追蹤到柊晝子的靈力波長,判斷她逃到哪裏去了。”


    “正在調查中……”


    夜行眾中的一員淡淡地說:“隻是,吸血鬼化後的柊晝子,其靈力波長與過去不同,想要搜索、追蹤到她,並非易事。”


    “盡快。”


    久久津一鬼說完這句話,突然感覺到了什麽,他抬起臉來,看向位於遠處的天神櫻。


    “……那是怎麽一迴事?”


    沙沙。


    無數樹葉隨風揚起,整個區域沙沙作響。


    天神櫻的枝葉遮天蔽日,巨大的樹冠籠罩了龐大的地域,釋放出異樣的陰森氛圍。


    天空另一端,大大的夕陽則斜掛著,在那亮麗的緋紅色的映照下,似乎換了一個世界一樣。


    “這不對勁。”


    久久津一鬼產生了動搖,他能夠體會到出羽國的“鎮守之神”,明顯產生了某種變化。


    在來到這裏後,他時常能夠感受到天神櫻的力量,那股濃鬱的生命氣息撲麵而來,似乎本身就是一處生命源泉。


    而且,隻要身處在這片區域,就能夠感受到自然,清新的感覺,那是清淨神氣,好像步入一片生機盎然的森林。


    然而,現在的這片夕陽下,巨櫻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圍,鬱鬱蔥蔥葉片交疊的樹冠,仿佛將濃重的黑影全部囊括進去一般黑暗繁茂生長的枝葉,散發出一股黑暗陰鬱的氣息。


    “開……開花了?”


    也就在這一刹那,久久津驚訝的發現,櫻樹上,許多濃烈的如同鮮血的櫻花綻放了開來。


    黃昏逢魔之刻降臨。


    最長的夜晚就要開始了。


    “要出事了——”


    他的心中敲響了名為“預兆”的警鍾。


    大地突然發出了鳴響。


    就如同天地異變的劇烈變化隨之而來。


    ——這是地鳴。


    ——也是地震。


    局部性的地震,隻針對霞之城所在的地域土地來襲。


    遠處的森林搖晃了起來,無數的鳥兒衝上天空,在空中盤旋起來。


    城郭,近處的城下町的建築物都開始搖動。


    就連久久津一鬼的身影也微微搖動,與此同時,他的背脊也感受到一陣身在極地般的惡寒。


    哢嚓。


    他的耳邊,也在這一刹那,傳來了天神櫻結界破裂的聲音。


    ……


    神櫻本社的正殿裏,神社門前的三座鳥居,在地震爆發後,都東倒西歪。


    地盤裂開了。


    龜裂掠過大地,幾個留守的巫女們腳下的地麵急速傾斜,實在沒有站穩的幾人摔了一腳。


    她們的運氣不錯,險些就掉進裂開的大坑。此時此刻,從龜裂的大地裏吐出的是異樣的靈氣。


    那沉澱的不是顏色,而是汙穢。


    隻要是靈能力者或是退魔師,就能夠感受到那股噴出的力量,正在弄髒了這個世界。


    ……


    地震發生後。


    城中立刻受災,許多房屋倒塌,然而,這還不算什麽大的災害,城下町、城郭內還有神櫻本社各處的地麵,都有大大小小的裂坑。


    這些裂坑裏,向外噴出了汙穢的靈氣,仿佛是從黃泉冥界散發出的邪氣,空氣裏立刻有許多“力量”凝聚在一起,並且轉化成雜妖。


    要是有人抬頭看向天空,就能夠看到從空中慢慢飄落的,正蠢蠢欲動的,難以形容的,如菌落般成群的影子。


    ……


    “嗬嗬。”


    赤鬆滿祐滿意地看著這一切,他微笑著向身後的老人緩聲道:“天神櫻終於開始變質,這樣一來,我的計劃就可以順利執行?”


    “你瘋了嗎?”


    城主蘇芳難以置信:“你難不成打算釋放出根底國之巢的穢鬼們?你這個瘋子,這會毀掉整個出羽國,甚至會毀掉整個島國。”


    “不會。”


    以“下克上”的赤鬆滿祐搖了搖頭。


    “我可沒有那麽瘋狂的打算,隻是稍微在封印上開上一道口子,影響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大……之後,隻要殺掉那個被你們捧成大禦巫的小姑娘,問題就可以解決。”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不都是一迴事嗎?”


    赤鬆滿祐冷笑道:“之前的幾代大禦巫,她們英年早逝的原因,無非就是耗盡了淨化之力,成為了天神櫻的犧牲品,這個小姑娘的母親,前代的巫女不也是這麽死的嗎?”


    他嘴角上揚。


    “我不過是物盡其用,她死了以後,異變就會消失,我就可以收拾殘局。”


    “事情跟你想象的完全不同!”


    老人被禁錮住了,他罕見地憤怒了:“赤鬆,你根本什麽都不了解。”


    “我也沒那個興趣。”


    赤鬆滿祐笑了笑:“反正久久津一鬼肯定不會放過她,而且,我手邊還有黑姬山一族這張牌,必要時,就讓那些退魔師助我一臂之力。”


    “蓮丈仙十郎和京都守護役都不是蠢貨,你不可能操控了他們。”


    城主蘇芳搖了搖頭:“你的陰謀肯定會被看穿。”


    “那就設法除掉那些能‘看穿陰謀’的人就行了。”


    赤鬆滿祐哈哈一笑:“嘿嘿,辦法實在太多了,比方說,天神櫻的結界被破壞,有妖物入侵,恰好闖入蓮丈商會,又或者是殺掉了久久津一鬼,反正事後都能夠推到你身上。”


    “你這家夥。”


    城主蘇芳瞪著這個男人:“你究竟在想些,雖然你以前有些野心,但是這麽愚蠢的計劃究竟是怎麽想出來的,以敗壞領地的方式謀求這片土地……赤鬆,這真的是你的腦子想出的主意,又或者是有什麽人操縱你得出的結論?”


    “你,該不會是鬼迷心竅了吧?”


    赤鬆滿祐聽到這句話,意識停頓了一下,他搖了搖頭:“隨便你胡說八道,這一切都隻是為了我的野心,為了我自己。”


    說完,他便甩了下袖子,離開了關押城主的天守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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