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謝韞不在身邊。


    錦寧望著床頂恍惚了一陣才清醒過來。


    昨夜的一幕幕太過.無度,他似乎是要將這三年的怨氣全凝在昨夜宣泄在她身上,做到最後外頭天色竟翻起了魚白肚,錦寧都昏了過去,她覺得就連謝韞自己也是累極了的,也是真不怕j.盡人亡。


    侍女見她醒來便上前來侍候,錦寧這才注意到外麵還是將明未明的天色,問了才知她竟是躺了一天一夜。


    錦寧心頭一驚,明二說謝容隻有四天能活了,這一下就過去了將近兩天……


    她記得謝韞那句‘生個孩子’,這個喪心病狂的,他把謝容害得要死了,倒是有好心情的想要孩子,生個鬼,她死都不可能給他生個小變態出來的。


    “他呢?”錦寧問女侍。


    “大人醒來的早些,已經出府去了。”


    也不知他出去這麽早是做什麽,錦寧按捺下心焦,撐著疲軟的身子起了榻。


    用早飯時謝韞也沒迴來。


    她又有點擔心自己如果不吃避孕藥一類的東西,會不會真的懷上?


    從前他說過自己吃的補藥中含避子的,如今他自己提要孩子身體肯定是調養過來了,他們麵對麵的時候謝韞好像還刻意在墊高了。


    像方便……受孕的姿勢一樣……


    算了,謝韞不是底子虛嗎?一動氣就容易吐血,常常吃中藥,感覺那什麽質量應該不怎麽高,不會一次就中吧,雖然做了不止一兩次。


    反正就算真有也不會這麽快,現在最重要的是拿到解藥。


    到了中午謝韞才迴來,彼時錦寧故作百無聊賴地在池塘邊喂金魚,他過來她也冷冷淡淡的樣子,否則突然熱情他肯定會懷疑,畢竟她也不是h文女主,不可能和男人做過就好像被他床技征服似的一下子就冰釋前嫌你儂我儂了。


    錦寧捏著魚食一下下丟進池子裏,謝韞在一旁看她心不在蔫的懨懨樣子,說道:“卿卿猜我迴來的路上撿到了什麽。”


    她瞥了他一眼,毫無興趣:“不知道。”


    謝韞耐性一向很高,絲毫沒有被潑冷水的不悅,抿唇笑了笑,接過身後隨從遞來的一物,抱在懷中同她展示。


    錦寧隻聽一聲奶聲奶氣的哼唧,轉頭看去,謝韞懷裏縮著一隻毛發泛灰的小奶狗,在他手掌裏,許是餓了,張著嘴在啃咬他虎口。


    謝韞一隻手掌托起奶狗,另隻手輕輕揉了揉它的腦袋,對錦寧笑道:“我在路邊撿到的,莫名覺得它長得和卿卿有些像呢,特別是兇起來咬人的時候。”


    小狗一看就是還沒斷奶,小小一隻,許是感應到什麽,黑潤潤的眼朝錦寧看過去,歪著腦袋,還吐起了紅潤潤的舌頭,蓬蓬軟軟的毛發,著實太萌了些。


    不過任誰被說長得像一隻狗都不會多高興呢。


    錦寧扯了扯唇,和皮笑肉不笑無異。


    謝韞卻還是很高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小奶狗,笑彎了眼:“多可愛,和卿卿一樣。”


    “……”錦寧皺著眉,雖然不喜某人,但是真的喜歡小幼犬,忍不住抬手輕輕點了點狗的小鼻子,“你不是說不喜歡動物?”


    謝韞說:“和卿卿像的例外。”


    “你才像狗呢。”


    錦寧還是白了他一眼。


    她伸手摸了摸小狗的毛發。


    謝韞極有眼色地朝她貼近,但是又極有心機地托著小狗沒有鬆手,這樣二人距離就變得極近,她看著小狗溫柔軟和的眼神和表情同時也會對著他了,不過這也讓謝韞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還不如一條狗……


    他驅走對小狗生出的可笑嫉妒心,溫聲道:“卿卿喜歡的話我們就養它,雪球也有玩伴了。”


    錦寧沒有吭聲,有些像默認。


    她揉了會小狗,忍不住伸手想去抱它,謝韞卻偏身避了避,道:“它和卿卿還不熟,會咬人的,我先抱著。”


    錦寧聽此半信半疑地睨他,謝韞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她心裏腹誹他當她三歲小孩啊,麵上不顯,作出無所謂的樣子,隻不時地露出融化了似的姨母笑再就著他的手擼一把小狗,猛一看還有點像年輕小夫妻倆抱著自己的孩子玩呢,一家三口怪有愛的。


    中午該用飯了謝韞讓侍從才把奶狗抱走。


    這飯錦寧吃得並不輕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趁謝韞不在房中時她翻找過,可並沒有翻到過像藥丸的東西。


    飯間,謝韞為她和自己盛了碗參湯。


    錦寧正吃著一道偏辣的菜拌著米飯,吃著吃著卻突然被其中的辣椒籽嗆住了喉嚨,不停的咳嗽,眼淚都逼了出來,她邊咳邊難受地要水,謝韞自是焦急,起身去為她倒解辣的茶水。


    茶水倒來,錦寧連喝了好幾杯,總算將那嗆喉嚨的辣意壓了迴去。


    “好些了嗎?”謝韞擔憂詢問。


    錦寧清了清嗓,點頭。“嗯,吃飯吧。”


    她埋頭繼續用飯,沒有抬頭。吃得認真。


    謝韞目光盯了她一會,眼色變得很淡,他看向麵前盛著參湯的瓷碗,拿起裏麵的湯匙,舀了一勺湯,似要送進口中。


    薄唇輕啟,眼看要喝進去。


    他忽而撩起眼皮,直直對上錦寧窺過來的視線。


    她後頸一涼,眼神閃避,安靜的飯桌跟著突然一陣刺耳的響聲,是謝韞揮落了那碗參湯,瓷碗摔落四分五裂,湯水撒了一地,而青年前一刻溫柔的麵目也變得冰冷可怖。


    他看著她一字字咬得極重:“卿卿好狠的心,當真能眼睜睜看我喝下去。”


    方才還算安寧的用飯氛圍,陡然冷至冰點。


    錦寧看了眼地上狼藉,放下碗筷。


    事已至此粉飾的平和已經撕破一道裂口,顯然他早就發現,也沒了虛與委蛇的必要,她自然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心虛害怕,可拿到解藥的迫切已經壓過一切情緒。


    她對上他的眼,又承不住其中淬了毒似的陰冷。


    他可真是生了雙傳情的眼——


    又豈止是盛滿柔情時要溺死人,蓄滿怨恨的時候亦是令人毛骨悚然,錦寧血液仿佛都冷了下去,還是偏了些臉,強作鎮靜望著地下:“人做多了壞事不會有好結局的,你別一錯再錯。”


    “是啊。”


    “還能有什麽被至愛之人親手下毒而死更寒心的結局呢。”


    謝韞話語間滿是嘲弄,眼中怨憤不減,緩緩起身來錦寧身前,抬起她的下巴,俯身發笑。“可惜,我不會死這麽早,更不會讓卿卿輕易擺脫了我在這世間自由快活。”


    錦寧臉色蒼白難堪,別開臉亦揮開了他的手:“我沒有想讓你死,我隻是想換來解藥……”


    “可如果根本沒有解藥呢。”他打斷她的聲音,從前的寬容耐性已經破碎,仿佛受了致命一擊,他被困在斷腸毒藥中成了怨恨的容器,“你當真想不到,我也會死?”


    錦寧此刻聽不到他含著委屈的控訴,她隻聽到前一句。


    沒有解藥……


    “你騙人,怎麽會沒有,”她聲音控製不住微微發顫,抓住了謝韞的衣袖,“你肯定有解藥的,謝容是你……他總歸是你弟弟,再說負了你母親的是謝嘯害你幼年不幸的也是他,你要報仇去衝他啊,為什麽要牽連謝容,你救救他我求你了……”


    謝韞睫毛動了動,眼裏那些怨氣都褪了去,一片死寂冷然。


    他冷眼看她,語氣發沉:“卿卿怎麽還看不清,我和阿弟隻能活一個,我三年前就恨不得親手把人碎屍萬斷了去,如今他終於能徹底消失,我高興還來不及,救他?讓他來殺我再把你搶走?別說傻話了。”


    “不……”


    “亦或,我也想聽聽你的選擇,卿卿不想阿弟死,寧願死的是我,對嗎?”


    “不是的!為什麽非要這樣,為什麽非要死死死的,都活著不好嗎?”錦寧知道他們之間為什麽非要有個你死我活,但理解不了,現代每個人都很惜命,不去觸碰法律底線,他們兩個戀愛腦殘放在現代肯定早就被刑法處置。


    “不好,我與他積怨深重,一方死才算了斷。”


    錦寧喉嚨仿佛堵住,啞然了好一會,紅著眼圈仰臉求他:“就當,就當為了我也不行嗎?”


    “……”謝韞不知想到了什麽,輕歎,“你貪心了。”


    他不會接受與別的男人一起共侍她。


    何況他與他誰都不可能容誰。


    錦寧不知他曲解了意思,她隻想求來解藥:“隻要你救了謝容,我從今往後一定乖乖的在你身邊,迴到和三年前一樣恩愛的時候,我保證,再也……”


    “夠了。”謝韞忍無可忍一樣厲聲打斷。


    臉色也隨之越發陰沉難堪。


    他抬手,指節抵著她軟唇,一字一句像冰冷的寒霜,“那毒沒有解藥,也別再提他,卿卿最好快些將人忘掉,將所有心思放迴我身上,也不管你願不願意,以後隻能在我身邊,”他目光緊緊定在她麵上,“聽到了?”


    “我不信。”


    “一定有……”


    錦寧搖著頭,不願意相信,眼光卻黯淡了下去,喃喃啞澀的聲不住地輕顫。


    謝韞看著她心若死灰一般的模樣,全是因為謝容,死死咬緊了牙關壓著戾氣不發,眼前人卻忽然決絕似地,捧起那桌上另一盛著參湯的小瓷碗。


    他猜到什麽時阻止已經來不及,錦寧已經喝盡咽了下去。


    她不僅給謝韞的湯裏下了毒,自己的也放了。


    “你若沒有解藥,那就讓我和謝容一起死了罷。”她對著他彎了眸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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