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般若的道道詢問,直滲入牧雲祈的內心,激得他心潮澎湃。


    無數個畫麵在牧雲祈腦中閃現,與皇帝在議政殿秘密談話猶在耳邊迴響,宛若一層層圈套,將他推進萬劫不複的火坑。


    思及這些事,牧雲祈深邃漆黑雙目克製失望情緒,緩緩閉起,清俊麵容平靜,一如既往地難辨喜怒。


    然而相術師生來敏銳,蕭般若輕巧捕抓到牧雲祈麵上泄露的惆悵。


    經與牧雲祈並肩作戰,她深諳這位名義夫君並非愚忠之人。


    但牧雲祈自幼接受忠君愛國的教導,這等挫折打擊,恐怕隻能留他自行消化,在黑暗中尋找明路。


    於是,蕭般若斂神站起,步伐健穩地走出書房。


    待她跨過正院梨花門,清冷小臉顯露嚴肅,沉聲叮囑牧禹。


    “照顧好你們主子,晚些再把晚膳送進去。”


    “明日上值,趕早出發。若遇到百姓迎街謾罵,充耳不聞,勿與他們發生衝突。”


    最後一句,蕭般若特意加重語氣,仰頭遙望天際。


    烏光籠罩下,弦月被侵吞大半,瑩瑩的光澤隱約摻了圈猩紅。


    見此兇兆天象,蕭般若眉心微擰,纖細五指飛快掐算,肉眼隻窺見到一絲殘影。


    不過片刻,蕭般若抿起唇角,清秀柔美五官冷峻,宛若覆上一層冰霜。


    旁側,牧禹神色愈發幽暗,雙目盛滿鋒利兇狠,冷光一閃,低聲問:“何人威脅相爺?”


    察覺旁人滿身戾氣,蕭般若側眸掃眼過去,隻見到一張臉彌漫冷酷,似殺人利器,僅要吐出一個人名,他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去殺掉那人。


    由此可見牧家親信們,誓死效忠牧雲祈。


    福禍相依,興許牧雲祈命中這一劫難,預兆往後坦途。


    心情驀然轉好,蕭般若罕見耐心解析與勸告。


    “今日宮裏那位利用牧雲祈,借手震懾太子與柳權衡,但罵名皆有你家相爺去承擔。而錦衣衛作為多方黨營利益驅使的爪牙,必定拿相爺名號,以權謀私,砍殺多少官吏士大夫。”


    “今日起,牧雲祈不再是清流仁善明相,而是身敗名裂的奸丞。你們相爺沒下達指令前,你們都不得擅自行動,否則便是進一步害死他。”


    牧禹眼中閃過震驚,轉瞬沉臉頷首,宛若殺神地,身姿筆挺地佇在院門。


    蕭般若美眸淺露一絲讚許,而她惦記歲寧賣身契一事,不再逗留,疾步出府,策馬前往東宮。


    東宮禁軍清楚蕭般若的相術師身份,容她稍等半刻,前去向太子匯報,隨後迎人入偏殿等候。


    在東宮住了些時日,蕭般若等了又等,見太子遲遲不來,索性在殿外喊住一宮女。


    “太子現在正殿嗎?”


    “迴蕭姑娘的話,殿下在正殿議事。您若急見殿下,奴代為通傳。”


    嘴角微扯,蕭般若擺了擺手,話出口時人也邁開步伐:“不用,我識得路。”


    金碧輝煌正殿內,阮靜檀如一株天山雪蓮,遺世獨立,置身事外地擦拭玉簫。


    太子柳燕辭盛怒,一把揪起國舅趙全德衣領質問:“誰準你擅自向父皇獻美人?趙家有今日鼎盛,全靠母後撐起來,你現在意圖放他人取而代之嗎?”


    “殿下,臣惶恐啊!美人計乃獲皇後娘娘首肯,分貴妃之寵,替你擋住七皇子繼位之災呀!”


    趙全德被卡到臉紅脖子粗,又不敢掙紮動手,憋出最後口氣,嘶聲力竭。


    話落,柳燕辭唿吸一窒,愕然鬆開趙全德。


    下一息,他頭疼脹痛,宛若有蟲子在啃噬骨肉,連忙抬手緊捂住頭顱,擰眉低吼:“孤要安神湯!”


    阮靜檀神色如常起身,快步去命人備藥。


    近日,太子頻頻犯頭疾,太醫查出根源,勸他勿憂思,多平健。


    可太子一想到父皇寵愛七皇子,當前又跳出一個私生子曾敬,且曾敬手握北境鐵騎,勢不可擋。


    後方還有命大的柳權衡,多次派出暗殺皆失敗。


    前有狼後有虎,鷹隼毒蛇環伺其中,令他東宮之位搖搖欲墜。


    偏在危急時刻,母族趙家盡給他添事!


    趙全德半腳聖經閻王殿,僥幸拿迴小命,也顧不上尊卑,下意識遠離柳燕辭,輕拍撫胸口來緩和喘息。


    片刻後,宮女端著湯藥,疾步平穩上前,伺候太子服用。


    猛藥下腹,太子頭痛情況立刻立竿見影。


    門外,蕭般若挑眉掃眼殿內三人麵色,識趣往一側躲去等待,堅決不去觸黴頭。


    太子眉目冷凝,怒瞪趙全德:“那孤再問舅舅,你可知父皇自登基以來,今早頭一迴不上朝?倘若內閣與世家知曉那美人乃出自趙家手筆,我與母後豈不成禍亂朝綱的罪賊!”


    “殿下嚴重了。聖上久服藥而無效,趙家抱著拳拳之心,選擇民間衝喜法子。於工於理,您和娘娘乃顧全大局,舍棄自身寵愛,隻為救聖上呀,何來罪過呢?”


    趙全德麵露惶恐,跪地垂首解釋。


    聽到國舅在場,蕭般若好奇探出半隻眼眸,想瞧一瞧私吞官糧,差點害遠援軍戰敗的貪官。


    恰巧這一眼,她的角度瞥見趙全德眼底一閃而過的陰霾。


    原來太子與趙家並非同心呀!


    最終,柳燕辭被趙全德說的啞口無言,尋思自身不會牽涉其中,一時半會兒也沒了心思去追究其他。


    “檀兒,你替孤送一送舅舅吧。”


    眉宇浮現疲倦,柳燕辭就勢捏了捏旁側的阮靜檀酥手。


    阮靜檀冷然看眼趙全德,禮數俱全地抬袖示意。


    趙全德擦去額頭淺冒的汗珠,朝太子虛拜一禮,便急措離宮。


    屋簷下琉璃燈盞璀璨光華,蕭般若順著亮光,眸光清冷地望向趙全德,唇角徐徐翹起愉悅弧度。


    她看到,趙全德死於點天燈刑罰。


    這等害國害民的狗官,死有餘辜!


    兩人走遠後,蕭般若信步到殿內,全然不理柳燕辭的狀態,譏笑添油加醋。


    “萬人之下的太子,竟也要屈服於下等人。難怪皇帝對你繼位一事,再三猶豫。”


    柳燕辭倏地抬頭,俊朗柔和五官重新被怒火覆蓋,寒聲嗬斥。


    “妖言惑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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