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蕭般若所測,待她迴到客棧後不久,牧鈞速速迴來稟告。


    “那些家丁迴到朱府不久,又分兩隊人,一隊拿了您的肖想去城門門番處以尋人打探,一隊登門拜訪戶部主事郭思義。”


    此時,蕭般若已換下道袍,著一棗紅繡百花福裙,外罩八團喜逢棉褂,下頜裹在雪絨絨風領,比往日清冷妍麗多了幾分嬌俏可人。


    在外,蕭般若身份是牧鈞三人的小妹,穿衣打扮皆遵從中富人家的水平。


    “朱有文與郭思義深交幾何?那郭主事又是何人大黨羽?”


    蕭般若憶起朱有文後悔莫及時提及的貪婪一事,明白是官商勾結。


    隻怕這等腐敗事,不止一件,涉及的人遠遠非朱郭兩個!


    牧鈞眼光移動,眼底透出震驚,抿唇思量,似在斟酌的可說的內情。


    見狀,蕭般若知曉他在保護牧雲祈,怕自己禍從口出害了主子。


    黛眉輕然微挑,蕭般若翻起倒扣的茶碗,兀自倒了一碗茶。


    茶香四溢,暖意瞬間彌漫胸腔與掌心。


    蕭般若不催不惱,神色平淡,緩緩望向窗外,愜意欣賞屋外飄飛的小雪,靜待牧鈞衡量清楚。


    片刻後,牧鈞小心謹慎反問:“夫人可心從相爺,一輩子忠心不改?”


    “你們從各地傳來的大大小小情報,牧雲祈從不避諱,任我查看。”


    蕭般若粉唇翕動,提了一件日常小事。


    牧鈞麵色頓變,徹底放下戒心,事無巨細地徐徐匯報。


    “齊魯當地富商攀附到官吏,以便生意貿易行事,已襯上此地不成文的暗規。郭思義直屬戶部員外侍郎趙全德,且其正妻乃趙家旁係長女。”


    “郭思義抱住趙全德這根金柱子,從郡縣順利升調到齊魯,連任戶部主事已有多年。那趙全德是……”


    牧鈞還未說完,蕭般若驀然記起牧雲祈曾經的話,美眸泛起冷意。


    “趙全德乃太子親舅,當地皇後胞弟!”


    言下之意,齊魯官僚裏多半高官屬於太子黨羽。


    商官勾結的腐敗牽頭人趙全德,膽敢行貪汙舞弊,必定人人皆忌憚他國舅爺與太子威勢!


    牧鈞頷首,麵露同樣流露出不恥與憤怒。


    轉頭一思,蕭般若小臉登時沉了,犀利發問:“北境斷糧一事,莫非也是太子手筆?”


    軍中糧草供應的糧倉有多處,齊魯正是其一。


    “主子已命人暗中調查,如今未有確鑿證據。”


    牧鈞句斟字酌,可見他行事嚴謹細致。


    見狀,蕭般若不再問,心裏暗想。


    興許朱有文能助他們查清斷糧詭事!


    此事暫且如此,蕭般若謹記當前重任,便詢問其他兩個親信。


    “漕幫老板義薄雲天,一聽到我們向軍中捐糧草,優先安排了船,隻待我們確定啟程時期。”


    “戶部那群老東西都是狡猾的老狐狸,滿嘴說官糧已上交,運達京城,剩下餘糧隻夠口糧。最後,他們隻承諾盡量籌糧,卻不敢應答我們所需的數量。”


    牧樾氣到手臂肌肉鼓鼓彈動,自覺義憤填膺,大手握住劍柄,狠厲眯起眼睛。


    “先留他們這這窩臭蟲過了冬,等相爺平定戰事,班師迴朝後,有得事情教訓他們!”


    說完,蕭般若瞥見他嘴裏嘀咕了幾句,似在罵人。


    經過此事,蕭般若對太子的印象,更加差了。


    迴歸正事,蕭般若沉聲定結。


    “朱有文是糧商,他有辦法在短時間內籌到大量糧草,且能解了北境燃眉之急。牧鈞,你和掌櫃商議,由牧家出資,盡快找到有多出餘糧的渠道。”


    過些時日便進入隆冬,北境往北的鄰國寒冷更甚。


    蕭般若思量將士們禦寒物資,補充道:“其他防寒衣物用品,也加快趕一趕。”


    聞言,三人領命退下。


    奔波兩日,如今事情有了確切進展,蕭般若方鬆了緊繃的心神。


    小手壓在胸口,她禁不住連吐了幾口濁氣。


    須臾,她斂起散發的思緒,抬步去耳室。


    突然,一股冷風破開珠窗,燭火頃刻熄滅,屋內陷入一片漆黑。


    蕭般若轉身去關窗,抬起藕臂卻冷僵在半空。


    黛眉一凜,蕭般若餘光往側射去,隻見身姿修長的陌生男子完全籠罩在黑暗中,而他手中利劍,正抵在她脆弱的脖頸。


    “刀下無眼,勸你不要動。”


    森冷威脅在蕭般若耳際響起,與此同時,她嗅到一股濃鬱血腥味,眸光驟然泛起狠戾。


    柳權衡竟然被捅到重傷!


    她是不是該趁機補上幾刀,收了他的命?


    意念使然,鋒利匕首悄聲滑出袖口,纖細五指反手敏捷握緊,蕭般若麵上毫無波瀾,暗中卻如蟄伏的兇獸,等待一個絕佳出擊時機。


    咚咚!


    牧鈞輕敲房門,溫和嗓音透過厚實房門傳入。


    “小妹,樓下闖入幾個江湖武師,道來尋人,攪亂了一通。你有受到驚嚇嗎?”


    蕭般若唇瓣微張,背後柳權衡將刀刃往上一提,無聲威脅。


    斂下眸中兇光,蕭般若聲線平穩迴話:“沒有。我已更衣躺下,就不去開門了。天寒地凍,你們也早些歇下吧。”


    蕭般若敏捷發現柳權衡唿吸微頓,猜到他對隨意劫持的人質身份起疑心。


    嘴角冷勾,蕭般若揚起手中匕首,狠狠擦過肩頭,直接捅進柳權衡胸膛,並用力旋轉半圈。


    柳權衡疼得牙根緊抖,嘶嘶抽氣。


    氣在頭上,柳權衡雙目陰戾瞪向蕭般若,強忍痛意,驀然停止身腰往前,抬劍欲砍下對方頭顱。


    生命攸關一瞬,屋內陡然光亮。


    牧鈞疾速擋在蕭般若麵前,而牧樾提著燭盞。


    餘下一親信牧禹則從窗外躥入,僅過了兩招,便輕易拿下重傷的柳權衡。


    甩開眼前的發絲,柳權衡氣恨。


    抬頭一看,他登時怔住。


    蕭般若淡漠坐下,揚手掀開桌麵茶壺蓋,轉瞬潑向柳權衡臉上。


    “蕭四,你對我動手,乃衝撞皇室,本王要治你死罪!”


    好整以暇欣賞柳權衡狼狽模樣,蕭般若不屑低笑:“腦袋清醒點,知道你現在誰手裏嗎?”


    麵色倏地冷沉,她朝牧禹遞去一眼。


    “打暈他,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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