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監兵看清來人是蕭般若,登時精神抖擻,恭敬行禮迴話。


    “軍師大人,軍中飼料皆出自東謂太倉,而倉庫囤積的糧草是從西北運集。”


    蕭般若長於西北,雖被囚禁在四角天,但從村民口中聽過。


    西北草料直屬朝廷調撥管轄,精心培育的優質草料富含營養,彌補戰馬亟需。


    朝廷把關,應當無人敢在草料中動手腳,自打自己人臉。


    黛眉緊緊蹙起,蕭般若百思不得其解。


    見監兵恭候在一側,仍然等待問話,她揮手示意,腳下一轉,打算迴營房尋牧雲祈拆解斟酌。


    轉身之際,她目光不經意掠過監兵憨厚朝氣臉龐,瞳仁凜然劇縮。


    淒恐畫麵激得她俏臉煞白,連連倒吸了幾口涼氣,腳下一個踉蹌,身形不穩地直接往後倒。


    “軍師大人,小心!”


    監兵神色大驚,下意識伸手去拉蕭般若,轉而記起她婦人身份,倏地縮迴手,深怕被誤為冒犯。


    牧雲祈趕來時,便觀到她異樣行徑,大步上前扶住她的肩頭。


    觸手削瘦與微微顫栗的反應,讓牧雲祈眼底湧起些許擔憂。


    “牧大人!”監兵一看到牧雲祈,胸膛下惴惴不安,但沒往行禮。


    “今夜事務必守口。”


    牧雲祈下頜輕點,沉穩肅容散發威嚴震懾。


    監兵嚇到麵色發白,慌張得頻頻點頭,就差舉指立誓。


    此刻,蕭般若已迴神。


    美眸複雜注視牧雲祈,她心下掂量牧雲祈的接受度與可信度,轉瞬斂起探究,低聲拋下一話。


    “迴去再說。”


    話落,她頭也不抬,徑直往後走。


    窺見她凝重神態,牧雲祈生出一股不良預感,繼而壓下思緒,大步追上。


    冬夜北風凜冽,焦鬥敲擊聲連響五下。


    營房內,牧雲祈執著鐵鉗往火架添炭柴,啪地一聲,烈烈火星迸濺,徐徐落在冰冷地麵一刻無聲熄滅。


    暖意驅退寒意,蕭般若深提口氣,似下定決心。


    “今夜卜了一卦,大兇,流星在馬廄墜毀。正值寒季,多留心疫病。”


    牧雲祈緘默不語,但一直注視蕭般若。


    蕭般若柔白眼簾微掀起,悄然打量,見他滿臉肅然恭聽,登時信心百增,吐出最後看到的一幕。


    “監兵死前與今年歲無差,腹部浮腫高凸,麵黃肌瘦,嘴巴幹裂,乃是餓死之相。與他一同橫屍在軍營的將士,數不勝數。”


    牧雲祈駭然失色,猜測到某種狀況,極力握緊手中鐵鉗,才沒讓自己失態驚唿。


    喉嚨幹涸發澀,他艱難吞咽一下,嘶啞低問:“你的意思,軍中即將爆發馬疫……與斷糧慘狀?”


    “不是普通小疫病,規模之大恐折損上萬匹精良戰馬。關乎斷糧,我不敢輕易下判決。”


    蕭般若用力抿唇,紅唇壓出一道白痕。


    少頃,她扼住驚駭翻湧的心緒,美眸迸射清亮光芒:“算上時日,下一批糧草應在明日運到。”


    倘若平安無錯,危機便會降低。


    當下,蕭般若頭一迴懷揣希冀,盼自己測算出現紕漏。


    “此事有我,你安心去歇息。”


    牧雲祈把火架移到床尾,聲色渾厚穩重,莫名安撫人心。


    噩夢驚魂在前,又冒著寒氣跑去馬廄,一來一奔,蕭般若頓感疲憊。


    思及牧雲祈既知曉,便不會放任無視,蕭般若也不去多加煩惱,一股腦鑽入溫熱被窩。


    捏起棉被一角,牧雲祈大手往內疾速推放一物。


    蕭般若敏捷撐起去看,視線還未落下,便感到腹部一暖。


    小手一探,當即摸到一個暖熱小巧手爐。


    舒展眉眼,蕭般若不講究那點繁文縟節,往下滑溜一縮,隻在被子邊緣露出一雙清淩淩美眸。


    甕聲甕氣的細音從被褥中傳出。


    “牧雲祈,倘若我所看為真,是否預兆有陰險小人在暗中,意圖借出征禍亂,趁機在異國領土滅了你與曾敬?”


    戰場刀劍無眼,兇險無窮,哪怕是梟雄能將,十有九個也會戰死沙場。


    這招可謂是神不知鬼不覺啊!


    “我無意站隊,向來不與任何黨派有瓜葛,但尋常秉公辦事,也不乏會涉及各派利益。他們拉攏不成,想要除掉我一個孤家寡人,實屬容易。”


    “但曾將軍與我不同,他背後有龐大曾家與上萬兵將。”


    似在談外人的生死,牧雲祈不緊不慢替她解疑。


    “萬一是皇帝要借機殺人呢?”


    “別忘了,你和曾敬命有太微。皇帝不想肥水往外流,也屬人之常情。”


    蕭般若思緒迴溯,冷哼一記,快言快語撕破那層絹帛,指出皇帝卑劣陰謀。


    等幹掉兩個外人,皇帝老兒再搬出祖訓,把皇位順理成章傳給太子。


    柳權衡野心勃勃,定然心生不甘,繼而起兵反抗。


    其言不正名不順,皇帝掐住他這弱點,說服世家與其他利益黨羽共同,便可輕巧擊潰柳權衡。


    嗬,就不知她那便宜爹押了誰?


    “般若,你對陛下似有諸多怨言。可依我所知,你先前從未來過京城,而陛下常年在宮,你們沒有機會接觸。”


    牧雲祈喟歎,沒有反駁,問出藏在心中的不解。


    蕭般若麵露不恥,犀利反問:“那他是仁君嗎?”


    這一問倒難住牧雲祈。


    因為蕭般若不是朝廷中人,又非世家出身,許多事則難以輕易說明。


    良久,他鄭重告知:“百姓所看到的仁善明君,與聖上操弄禦下權術並無矛盾。隻要天下百姓過得舒心,他便是值得千秋歌頌的好皇帝。”


    “他偏信偏倚奇技奸詐小人,任由柳權衡濫殺良民,就不是好人!”


    蕭般若憤怒駁斥,神色兇狠,散發著陰冷駭人戾氣。


    一如成親那日,她發誓不惜一切,要為生母報仇。


    目及蕭般若暴虐氣恨模樣,牧雲祈不由反思,一時語噎,竟翻不出合理典故,引經據典去闡明。


    提到生母,蕭般若心如刀割,哀戚不已。


    不願與牧雲祈多費口舌,她頓然翻身,背對他,還一把拉高被褥來蓋住腦袋。


    見她拒絕再談,牧雲祈沉默站起,悄然走出營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暴君的第一女相師皇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凡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凡喜並收藏暴君的第一女相師皇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