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下意識望向太子,若有所指,似慈母重視孩子後嗣,心優則亂。


    且不提此夢摻假捏造,皇後故意在內宴上公諸,很難不讓人不去猜想……


    她是否意圖為太子掃清障礙,利用此夢借刀殺人?


    看到皇帝麵無異樣,一副置身事外的深思模樣,蕭般若暗中冷笑腹誹。


    這對公婆各自為營,對付外人倒齊心協力,手不刃血,殺人如無形啊!


    早在合作時,牧雲祈怕蕭般若行徑離經叛道,鬧出捅破天的荒誕,特意向她惡補朝廷現狀。


    帝後、閣臣、宦官劃分出四大利益黨派,以奪嫡名義行奪取私利與意氣用事報複。


    朝廷看似保持在皇帝手上,實則內部腐敗,朝臣矛盾激化已久,四大陣營相互抵抗,暫時達成表麵平和態勢。


    帝後互為忌憚,太子夾在中間,到底是歸屬哪方呢?


    腦海浮現牧雲祈曾經的勸告,蕭般若等吊足眾人胃口,在道道身材各異目光下緩緩一笑。


    水嫩臉頰透出幾分緋色,嬌羞可人。


    “非也。孕育子嗣多講因果緣分,妾身家相爺年紀稍長,觀音婆薩念他前世功德,現世善舉,特送玉童,全他兒女繞膝。”


    “其他三條小龍緊隨其後,忽而半途失蹤,許是時機未到,爭不過老大龍呢。孩子有先來後到,世間才有嫡次之分。”


    聞言,眾人齊齊瞄向牧雲祈,記起他的年紀,不約而同信了蕭般若的解析。


    至於皇後話中勾起人浮現到權勢陰謀,登時被打消。


    皇後笑顏逐開,和藹拂手:“孕育子嗣,開枝散葉乃家族喜事,牧相孤身好些年,陛下做媒賜婚,恰巧解了牧家人丁孤零慘狀。”


    她視線轉而落在太子妃與阮靜檀身上,暖笑中散發威儀,無形施壓。


    “太子妃與承徽也加把勁,讓本宮體會一把弄璋之樂。”


    太子妃麵色微變,慌忙站起行禮接應,嘴角假笑差點掛不住。


    隔著太子柳燕辭,阮靜檀依舊雪山高嶺之花,冰清玉潔,虛虛行禮,一副凡人高瞻遠矚的淡漠清冷。


    皇後眸底閃過不虞,不著痕跡多看兩眼阮靜檀。


    “牧愛卿好福氣,朕替你與牧家感到欣慰。喜上加喜,親上加親,待你夫人誕下牧家子嗣,則添入皇家玉牒。”


    皇帝長袖一揮,慷慨暢笑,賜下重禮。


    話一出,眾人猛地倒吸口涼氣。


    朝臣殷羨望向牧雲祈,連連上前恭賀。


    太子眉宇溫和,把鎏金玉卮往前一推。


    “雲祈,你我注定是親兄弟啊!為得未來侄子開心,孤立刻命人搜羅奇珍異寶,給孩子備下臨世重禮,你可要加倍耕耘,趕早讓我們見到寶貝侄子。”


    “承殿下吉祥。”


    牧雲祈含笑順應接話,遊刃有餘應酬前來賀喜的同僚們。


    斜對麵,柳權衡輕蔑譏笑:“誰家沒孩子,我那皇帝侄子偏高看他牧家!”


    冷目微動,他看向一旁蘇羽清,長臂將人一把摟入懷中,親昵咬她耳畔,神秘兮兮說起悄悄話。


    “愛妃,你們四姐妹中,當真是蕭四先懷上男丁?”


    蕭般若並未說所誕下是男是女,可皇帝已提前認領該孩子為皇家子嗣,女子倒無礙……


    若為男孩,便有繼承大統的資格。


    那豈不是一個不著影的屁大娃娃都能與他爭皇位?


    聯想起蕭般若在江南下狠招殺他,柳權衡驀感脖頸涼颼颼,頭頂且懸著一把無形刀,隨時都能再次要他命。


    兩人姿態曖昧,蘇羽清俏臉騰然爆紅,豔麗絕美,引人采擷。


    柳權衡本是隨性之人,不顧場合,俯首親澤一方,俊朗麵上卻飽含算計,不見一絲情意。


    良久,蘇羽清氣喘籲籲,鼻尖凝滴香汗。


    她意亂情迷,陷入柳權衡溫柔寵愛攻勢下,耳際驟然響起柳權衡再問。


    麵露難色,蘇羽清躊躇幾息,如實告知:“幹支有亥子,無地為申酉,屬柔嘉維則。且她子水旺盛,土血充盈,八方貴人相助,的確孕育子嗣,天壽富貴。”


    越是測算,她目光忍不住直勾勾盯著蕭般若,眼底盈有濃鬱嫉妒。


    她的測算向來精準,為上京時,常在鄉鎮為他人卜卦,多是姻緣子嗣家宅等方麵,在當地小有名氣。


    本以為蕭般若低微不起眼,少有留心。


    這次蕭般若在殿上膽大測算,口吐狂言,她才留神,一卜卦便目瞪口呆。


    一聽,柳權衡俊臉驟沉,陰戾目光幽幽打量蕭般若,嘴裏信口吐出哄人的話。


    “愛妃,那我們爭取排第二。你為本王生一兒,重重有賞。”


    “子嗣講究緣分,並非……”


    蘇羽清眉心微蹙,有意攤開說明,下一息觸及柳權衡周身頓變的冷氣壓,識趣噤聲,心下疑惑嘀咕。


    人命格與氣運相輔相成,貴人自身氣度與旁人截然不同,可她先前見到的蕭般若,分明是微不足道的凡人,怎會突然逆變?


    蘇羽清百思不得其解,趁無人留意她,暗中卜卦多次,結果無一不同。


    那方,蕭般若坦然接受眾人側目,投下心思各異的審視,秉持禮節,與牧雲祈配合應酬。


    內宴後,大監秘密宣傳皇帝口諭,命牧雲祈等四對夫婦到政事殿。


    政事殿外刻有警戒石碑,其上有女謁公行者亂。


    蕭般若淡淡掠過石碑,暗思皇帝違背組訓,命木家四女進此地,到底求何事?


    留下心眼,四對新婚夫婦先後跨入殿廳。


    高座上,皇帝手支下頜,神色凝重,發出沉重歎息。


    “木先生觀天象,乃熒惑守心之相。”


    聞言,太子四人大驚失色。


    熒惑守心預兆大兇,輕則天子失位,重則駕崩。


    木先生把測畫牛皮紙交給大監,後者恭敬接過,展開示眾。


    皇帝苦笑,麵容彌漫的灰白死氣沉沉:“你們四人來算一算,朕還有多少時日?至於召皇叔、牧愛卿等人來,乃是此事與國事相連,你們也聽一聽。”


    驟然喘咳,打斷他的話。


    大監連忙呈上金丹,皇帝和參水服用,緩緩平複唿吸,繼續吐出後麵句。


    “人難勝天,即便朕是真龍天子,也得認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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