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一張年輕麵龐,臉上還塗著黑綠的泥。


    一看就是常年在山上的,身上還有未褪的野性。


    但並不像是附近的村民。


    他眸中也是難以掩飾的驚駭,村裏啥時候出了這麽個身手矯健的獵戶?


    那一拳要不是自己使出渾身力氣接住,怕是都要受內傷了。


    這倒是個好把式,難怪底下村民都說他能打到熊和狼……


    兩人默不作聲的拉開距離,彼此都在打量著,視線中暗含若隱若無的試探。


    陳方眯了眯眼,“你是老呂的兒子吧。”


    話中並無遲疑。


    而且可以說他十分確定。


    呂虎一臉不高興的皺起粗黑的眉頭,“你咋知道?”


    聲音嘶啞而粗狂,還真像個野人。


    陳方拍了拍身上的土,無所謂的聳肩道:“這有什麽難認的。”


    他越想知道,陳方越不說。


    直接就把呂虎滿肚子的話都憋在了嘴裏。


    他撇著嘴說道:“像你這樣利索的身手可不多了,難怪能打到熊啥的。”


    “我敬你是條漢子。”


    說完就啪的一聲抱拳,滿臉都是忠義。


    陳方見狀,嘴角抽了抽。


    也不知道老呂是咋教的,瞅瞅給孩子都訓成啥樣了。


    陳方從前頭樹幹上拔出刀子,側眼掃過去問道:“前些日子你幹嘛一直跟著我?”


    呂虎一臉憨厚的撓了撓頭,“上迴你打獵的時候,俺看見了,想看看你還有啥本事,想學學。”


    陳方對此倒是有些意外,“你爹是當年村裏有名的好獵戶,這些本事沒交給你?”


    一說到這個,呂虎跟打開了話匣子一樣,當即就攬著陳方的肩膀說個不停,“你是不知道我爹那老頑固……”


    一路說一路走,直接穿過幾條山梁溝子。


    七拐八繞過了兩片密林之後,才看見前頭有處木屋。


    外邊看著簡陋,但進去才知道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燒水的爐子和切肉的木板炒鍋是一個不少。


    “來來來,坐!”


    “兄弟別客氣,我爹估摸著是巡山去了。”


    大大咧咧的呂虎壓根不管那麽多,從旁邊拿起個帶豁口的碗就倒水。


    陳方拿過來就喝,轉悠半天是有點渴了。


    呂虎在旁邊依舊滔滔不絕的說著:“前些日子我看你打狼跟熊是真過癮!可惜我爹不讓俺打獵。”


    聞言,陳方眉峰一挑,“怕你出事?”


    趙博曾經跟他說過老呂,估摸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怕兒子也走了自己的老路。


    呂虎放下裝滿木箭的小竹筒,一臉感歎又無奈,“誰知道呢,就連平時吃飯也隻讓俺做個陷阱,抓些野兔野雞,沒勁透了!”


    “嘿,要不你今天就帶俺也抓隻狼?我知道山南頭還有處灰狼窩呢!”


    年紀輕輕的,在這木屋裏他都快憋出蘑菇來了!


    他也想跟著陳方在這山溝子裏闖一闖。


    就連金睛大蟲都能打,陳方這小子肯定是個人物!


    “狼可不是隨便都能打的……”


    砰!


    被他這激動的模樣逗笑了,陳方話還沒說完,木屋的門就突然被人推開了。


    外頭一個留著胡子戴帽的老頭,正瞪著一雙渾濁眼睛,滿是怒氣的盯著陳方。


    他二話不說就進來推搡,“趕緊給老子滾出去!”


    陳方絲毫不惱,他知道老呂對山下情況不明。


    也不知道如今村兒裏狀況。


    順勢起身,“呂老頭,我可是被你兒子拉過來的。”


    呂虎在旁邊一聽,嘎噔一下就把凳子撅到了後頭,拍桌說道:“爹!這可是我兄弟,好不容易請人家來這做個客,你這是做啥!”


    都快急死他了。


    這麽些年,山上就他爺倆。


    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大活人,眼瞧著還要被他爹攆走了。


    呂虎當即就不幹了,直接扯住陳方的胳膊,說啥也不讓走。


    老呂恨鐵不成鋼的一巴掌拍上他腦袋,“我看你是把老子教你的都忘了!這小子是個獵戶,你跟著他能學啥!”


    陳方眯了眯眼,卻猛然嗅到了空氣中不容易被察覺到的血腥味兒。


    視線在老呂身上掃過一圈,猛地定格在他手中,“這塊帶血的布是?”


    老呂緊皺眉頭,下意識的藏到身後,“跟你這新瓜蛋子有什麽關係,滾滾滾,趕緊離開這兒!”


    這一連串的驅趕,足以說明老呂對山下村中的抗拒。


    而且包括打獵這件事。


    這整間木屋裏除了一些棉褥,連一張獸皮都沒有。


    陳方雙手抬起,表示自己沒有惡意,隨後慢慢的就出了木屋。


    他前腳才剛出去,門就被砰的一聲關上。


    而屋裏,呂虎氣的直撓頭發,奈何他是個寸頭。


    呂虎坐在旁邊的矮凳上,抓心又撓肝,“爹你到底要幹什麽?他可是村裏最好的獵戶!你是沒看見他那身手呢,簡直天生就應該吃山裏這口飯!”


    “而且最近山上本來就不太平,不然你天天出去巡山幹啥,說好了,不管村子死活,可該幹的事你還不是一件沒落!”


    一頓數落,直接讓老呂橫吹胡子倒瞪眼,“你懂個屁!現在山上不知道從哪來了一撥人,有槍有家夥。”


    “但凡現在上山的,都得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我瞧著那些個不是省油的燈。”


    說完便歎了一口氣,透過木屋窗子,看向外麵陳方離去的背影。


    呂虎黝黑的眼睛一轉。


    不成,他得想法子給兄弟托個信兒!


    不然這兩天上山可夠危險的。


    反觀陳方那邊,離開木屋後,卻也沒急著下山。


    他清晰瞧見了老呂手裏拿著的那塊染血的布料。


    根本不是鎮上能買到的,供銷社沒有,黑市也難得一見。


    唯一可能便是外地。


    而這些人出現在山上,不是為了躲避,就是為了暗殺。


    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陳方眯了眯眼,眸中迸射出一絲沉光。


    進而在山上找了許久。


    可這幾座山梁都被他翻遍了,連帶著山溝和附近山洞他都隱匿的查看一遍,了無蹤跡。


    隻找到一處生火的痕跡,看柴火的遺留痕跡,估計已經有一兩天了。


    就在陳方在山上巡視時,山腳下逐漸有一個人影來迴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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