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就在大戲台後麵,相距不過三十多米。


    李天明等人過來的時候,那個紅袖標頭頭正在咣咣砸著院門。


    “幹啥呢?”


    李天明上前,一把揪住了那個頭頭的後脖領,手用力一甩,人踉蹌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光天化日的,來砸明火啊?”


    紅袖標頭頭也是猖狂慣了,見了這麽氣派的院子,立刻就想起時代洪流剛開啟的時候,意氣風發炒家時的情形。


    剛要說話,就見四周圍滿了李家台子的村民,趕緊將罵人的話又咽了迴去。


    “你……你還有什麽可說的,如果不是你侵吞集體財產,靠剝削得來的錢,這房子是哪來的?”


    這時候,院門被打開,李天亮抄著一把鐵鍁衝了出來。


    “誰特麽敢來我家找不自在!”


    宋曉雨也跟在後麵,被小蓉護著,一臉擔心的模樣。


    “小蓉,帶你嫂子迴屋!”


    宋曉雨懷著孕呢,可別再嚇著了。


    “我沒事,天明,他們要幹什麽?”


    宋曉雨也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以前在海城的時候,像這樣的事,早就見多了。


    “放心,啥事都沒有!”


    李天明說著,走上了台階,站在門前,將試圖進去的紅袖標擋在外麵。


    “你說我這房子是靠剝削得來的?李家台子的老少爺們兒差不多都在這兒了,你問問大家夥,我剝削誰了?”


    話音剛落,鄉親們便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放啥閑屁呢,天明的房子是靠本事賺來的,啥剝削?”


    “李家台子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天明可是出了大力氣的,咋就是剝削了,可不敢亂說。”


    “就是啊!天明可沒剝削過我們!”


    “就你們這幫吃人飯不拉人屎兔崽子,最會誣賴人。”


    紅袖標頭頭被村民們圍著,耳邊吵吵嚷嚷的,腦袋都大了一圈兒。


    “你們……愚昧!”


    在他看來,這些農民都是愚昧無知,被剝削了,還不知道,像這樣思想落後的地方,怎麽能不通過無產階級專政,狠狠的整治一番。


    “愚昧?啥是愚昧?這小子是不是罵人呢?”


    “就是說咱都是蠢蛋,狗東西,說不過還敢罵人。”


    “揍他狗日的!”


    眼瞅著就要動拳頭,李學慶趕緊將大家夥攔下。


    “有話說話,有理辯理,咱李家台子的人,可不能剛讓人家罵了愚昧,又被罵野蠻。”


    紅袖標頭頭也被剛才的一幕給嚇壞了,這麽多人,真要是被打了都沒處喊冤,總不能把李家台子的人都給抓了吧!


    “來啦,來啦!”


    這時候,馬長山也跑迴來了,手裏拿著一摞報紙。


    “自己看,好好看看我們李家台子搞沒搞zb主義複辟,我李學慶是不是啥當權派,到底有沒有人侵吞集體財產,剝削鄉親。”


    一摞報紙被扔在了紅袖標頭頭的腳下。


    “這……”


    這些報紙,他也都看過,上麵有什麽內容,也都是心知肚明。


    關於李家台子的集體養殖場,海城好幾家報社都有過報道,對於這種集體經營模式,上麵的態度是肯定的。


    “就算沒有搞zb主義複辟,但並不代表剝削不存在,我問你,為什麽村裏別的人家住的都是土坯房,隻有李天明一家住的是磚瓦房?”


    哈哈!


    李學慶笑了:“想看磚瓦房?行,等明年開春你再來,到時候,磚瓦房讓你看個夠!”


    呃?


    “你什麽意思?”


    “啥意思都不懂,迴去問你爹,正是農忙的時候,放著地裏的活不幹,全村的人陪著你們演戲,你以為這磚瓦房吹口氣就能蓋起來啊?天馬上就冷了,把全村的土坯房都推了,你讓鄉親們住哪?一場雪下來,全都凍死算球!”


    李學慶剛說完,其他鄉親也都跟著說了起來。


    “照你這麽說,住磚瓦房就是搞剝削,我可不敢蓋了!”


    “別說磚瓦房了,我看幹脆把土坯房也毀了,全村都去搭窩棚。”


    “毛孩子啥也不懂,就會胡咧咧,給好人編罪名!”


    這時候,李天明也走了過來,拿起地上的報紙,從其中找出一篇,直接排在了紅袖標頭頭的身上。


    “先好好學習學習,再來給我扣帽子!”


    紅袖標頭頭被拍得連退了兩步。


    “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不勞動者不得食,這是不是社會主義按勞取酬的基本分配原則?”


    “李家台子創辦集體養殖場,是靠全村社員共同集資,多投入多分紅,少投入少分紅,不投入不分紅,總不能有的人投一塊錢,最後分十塊,我投一百塊錢,最後也分十塊。”


    大鍋飯在農村早就不吃香了。


    為啥要給每一個人評定工分?


    就是為了防止那些不好好幹活,混日子,等著吃大鍋飯的人存在。


    紅袖標頭頭展開報紙,上麵是一個月前的報道,市革委王副主任主持工作會議的時候,著重點名表揚了李家台子的集體養殖場,並且還特別提到這種激發群眾積極性的分配模式,可以運用到其他工作當中去。


    當然了,王主任的發言,也造成了很大的爭議。


    畢竟現在大鍋飯的思想雖然在農村不吃香,但是在工商業領域還是很有市場的,企業依舊在吃著國家的大鍋飯,不論經營好壞,工資照發,與企業經營效果脫節。


    職工在吃企業的大鍋飯,在企業內部,職工無論幹多幹少,工資分配都存在嚴重的平均主義。?


    一旦李家台子養殖場的分配模式,被定性為典型,開始向各個行業推廣,到時候,肯定會對目前的局麵造成很大的衝擊,許多既得利益者也會受到影響。


    可至少就目前來看,養殖場的分配模式並沒有被否定,隻要李天明他們緊攥著集體這麵大旗,誰都拿他們沒轍。


    “現在你來說說,我到底剝削誰了?”


    紅袖標頭頭沒話說了,他本就個投機分子,靠著時代洪流起的家,可是因為沒什麽腦子,又沒得到重用,要不然這一次也不會把他踢到李家台子來搞運動。


    本來老老實實的開完批鬥大會,把上級的精神傳達下去就行了,可他偏要抓著機會搞事情,現在好了,騎虎難下。


    “我……我……革命群眾有懷疑一切的權利,也有對一切展開調查的權利,你們……你們對抗革命群眾,這是……這是嚴重的錯誤,我……”


    一邊說,一邊分開人群朝外走。


    其他的紅袖標見了,哪還敢在這裏多待,剛才頭頭都差點兒被揍了,再不走,一頓臭揍肯定躲不過去。


    李天明也沒攔著,一幫跳梁小醜而已,翻不起多大的浪頭。


    “天明,他們要是迴去告狀,咋辦?”


    “隨他們,身正不怕影子斜,現在不是66年了,白的還能被他們說成黑的?”


    李學慶聞言,也沒再說什麽。


    大侄子都不怕,他這當叔的怕個球!


    就算真的要往他的腦袋上潑髒水,先把門口那幾塊烈士牌牌給否定了再說。


    “那個姓張的知青咋辦?”


    看著卡車從麵前駛過,李學慶這才想起來罪魁禍首。


    要是沒有張青森,順順當當的把戲演完,還能出這麽多破事。


    想起那個什麽“當權派”,李學慶就火大。


    “那份舉報信,真是他寫的?”


    “不是他還能是誰。”


    李天明也窩著火呢,說著就朝大戲台的方向去了。


    蓋滿村和莊薇薇已經走了,隻留張青森一個人神不守舍地跌坐在戲台上。


    或許還在盼著李天明被打倒,自己成為功臣呢。


    隻是,現實讓他失望了,李天明全須全影的迴來了,身後還跟著全村的人,眾人看著他的眼神,讓他一個激靈,後背陣陣發涼。


    張青森知道,自己完蛋了!


    「今天第二更,繼續求票票,有金幣的幫忙撒一撒,反正呢沒啥用,拜托了,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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