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蓮生邁步走來,鮮血將她身外的白色袈裟染成血紅,在黑暗中分外妖豔。


    她靜靜地走到葉梟身前,臉上早已沒有任何怨毒,平靜而淡然。


    此時的她,黑發垂腰,仙顏絕世,就連眉心的那一點朱砂都綻放著妖異璀璨的光華。


    她像是一朵蓮,盛開在無盡的黑暗中。


    與平日裏那個聖潔的佛山佛女相比,如今的蓮生仿佛大徹大悟,返璞歸真,身上有種無法言喻的佛性。


    唯獨,她的眼瞳中是一抹毫不遮掩的苦楚與愛慕,再難壓抑本性,萬法為我,萬法皆空。


    “葉梟…”


    蓮生紅唇輕抿,欲言又止。


    她的氣息很是古怪,有佛性的超脫物外,又有魔性的陰邃果決。


    以前的蓮生苦修佛法,壓抑本性,立誓要成為人間的救世主,普渡蒼生。


    可在見到葉梟之後,她平靜如一的佛心,第一次蕩漾起了一縷波瀾。


    那個時候,蓮生並不懂這縷波瀾究竟意味著什麽。


    她壓抑、彷徨,最終將其看作佛心共鳴。


    可剛剛,在這顆佛心被葉梟親手崩壞之後,她懂了。


    這是情欲,是她曾經避之如蛇蠍的忌諱。


    隻是如今,她可以不避了,她佛心碎了。


    世人看她是由佛入魔,可隻有蓮生自己知曉,她是由這一絲情愛,墜落成魔。


    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殺她,唯獨葉梟不可以。


    原來,世間最毒的仇恨並非生死。


    而是,有緣無份。


    有些痛苦會貫穿一生,甚至生不如死。


    “哦?不愧是蓮生佛女,菩提佛心,竟然這麽快就壓抑下了心中魔意。”


    葉梟搖頭一笑,絲毫沒有掩飾眼中的讚賞。


    禁忌之人,顧名思義,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擁有打破天道秩序,重立人間規則的能力。


    蓮生由佛入魔,極道破碎,非但沒有迷失在魔性之中,反而因禍得福打破了道心枷鎖。


    她的佛性並未消泯,反而與魔性交融,另辟蹊徑,成為了人間紀元中唯一佛魔交融之人。


    這樣的天賦,歎為觀止。


    “葉梟,如果…”


    蓮生深吸了口氣,突然抬頭看向葉梟,語氣低沉地道,“我離開佛山,我們可以在一起嗎?”


    此時她的眼中,閃爍著驚人的魔意,以及無盡的冷漠。


    “嗯?”


    一瞬間,葉梟心底就有所猜測,眼神愈發深邃了。


    以蓮生的心性,在被他玩弄之後,心底不可能沒有恨意。


    即便她真的動情,可對於葉梟而言仍舊是個威脅。


    “蓮生佛女說笑了,你是佛我是魔,我們怎麽可能在一起呢?”


    葉梟搖了搖頭,重瞳中有燦爛的神紋閃爍。


    “好,那我便拆了你的骨,磨成佛珠,日日相伴。”


    蓮生輕輕頷首,語氣輕柔地道。


    下一刹,在其頭頂之上突然有一顆金色菩提浮現,化作一尊金色神鍾,又如一尊法蓮遮天蔽日。


    隨著這尊法蓮每一次轉動,都會流落下驚人的大道氣息,將整片虛空盡數籠罩。


    這裏,有諸天星辰閃爍,萬千佛陀或盤坐或矗立,口中誦念佛經,自成西天。


    無數神通術法在虛空衍化,威能驚人,朝著葉梟鎮壓而下。


    “嗯?”


    葉梟眼眉輕挑,第一次在一位當代之人身上看到如此驚人的手段。


    隻見他手中戮仙斬落,浩蕩的劍氣貫穿雲霄。


    絕世而凜冽的鋒芒,頃刻間將虛空攪碎,與那佛陀、神星不停碰撞。


    “嗡嗡。”


    法蓮旋轉,天音震蕩,其中垂落的神光足以將天地鎮壓。


    而葉梟頭頂漸漸有一方劍墟顯化,劍氣蒼茫,頃刻間將一切撕裂。


    在蓮生震顫駭然的眼神中,劍墟中突然有一道道劍影洞射而出,密密麻麻,足足百柄。


    更可怕的是,這百柄古劍的品階,皆在至尊器的範疇,竟被葉梟一人掌控。


    “怎麽可能…”


    哪怕以蓮生的心性,在這樣一尊劍藏之下都有一種難言的渺小與絕望。


    僅僅一刹,虛空中所有的佛影神紋就被這股至尊劍流生生斬滅了。


    連同那一尊金色法蓮,都被洞穿破碎,化作無盡的流光灑落下來。


    蓮生眸光驚顫,揮手打落下層層佛紋,猶如一片古老的宇宙在墜落。


    靈山、大殿,金色的佛陀盤坐蓮台…


    “還不明白嗎?”


    葉梟溫和一笑,周身突然有烏光繚繞,宛如一方魔海跌宕著驚人的波瀾。


    一瞬間,這片天地所有的光明就湮滅了,時光停滯,萬古枯竭。


    “這股氣息…”


    蓮生眸光顫動,心底頓時有所猜測,“所以,顧天行是死在了你手中…”


    她歎了口氣,再一次被葉梟的狠辣與陰險所驚懾。


    “阿彌陀佛。”


    此時蓮生已經完全明白了,從一開始,她就淪為了葉梟的獵物。


    這位葉家神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崩壞自己的佛心,讓自己陷入真正的萬劫不複。


    而她卻錯將這種欺騙,當成了愛意…


    隨著蓮生盤坐下來,口中輕誦佛經,她的皮膚上竟浮現出一片片古老神聖的經文,寶相威嚴,妄圖與葉梟的萬化魔意抗衡。


    見狀,葉梟並未多言,微微搖了搖頭。


    下一刹,隻見一尊混沌古魔憑空顯化,觀想天地。


    可怖的魔意如同潮水一般,逐漸將蓮生身影吞沒,欲要將她拽入無盡的魔淵。


    “葉梟,你堂堂葉家神子,為何要修魔道,自甘墮落?”


    蓮生紅唇輕抿,感覺渾身的血脈靈力都在凝固,被這股魔意所吞噬。


    “自甘墮落?”


    葉梟神色漠然,這條仙途最大的謊言就是仁慈。


    所謂正邪,也不過是勝者對敗者的定義。


    縱觀萬古,所有站上天地巔峰的強者,哪一個腳下不是亡骨萬千?


    “轟隆隆。”


    葉梟手掌橫推,掌心似有一方黑暗宇宙轟然砸落。


    而蓮生身上的佛紋,頃刻間黯淡了下來,血骨破碎,像是被億萬魔魂撕扯,逐漸崩碎了。


    此時她如同琉璃一般的皮膚上,更是崩裂出無數裂痕,滲出片片血漬,觸目驚心。


    “撲哧。”


    在葉梟掌印落下的一刹,蓮生肉身轟然炸裂,碎成血霧。


    今生至此像個笑話,自己都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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