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恩幾乎缺氧。


    室內溫度不斷升高,時間走向了十二點。


    一直死糾纏不放手的人,動作忽然頓住。


    林知恩終於重新得已唿吸,手也終於得到自由。


    她喘息著,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掀開了他的麵具。


    她終於看到他的臉。


    雖然麵容帶著熟悉,但真的不是完全的時隱模樣。


    他像完全長開了,雖然皮膚依然白皙細膩,依然長眉若柳,骨相柔和,但就是偏向男人了。


    既有男人骨相,又有女子的柔和,且下顎線很明顯,麵部線條變得鋒利,棱角分明。


    不像時隱,完全就是自帶濾鏡的美人。


    可是他又和時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林知恩看著莫名覺得熟悉極了。


    不止是像時隱,好像還像什麽人,但她一時沒想起來。


    更大的異樣是他臉頰額角有著鱗片,像是魚尾那樣。


    倒一不醜,反而顯出幾分妖異,越發吸引人,


    這難道就是他戴麵具的緣故?


    “你的臉……”


    他猛地捂住鱗片,奪迴麵具戴好。


    “很醜,嚇到你了吧?”


    林知恩無法形容這一刻的感覺,但她卻無比清楚地意識到此刻的他就是時隱。


    “不醜,但現在你是怎麽迴事?”


    時隱承諾:“知恩,別怕,我會保護好你,送你迴去。”


    “你討厭我,恨我騙了你,但你這次一定讓我保護你。”


    短短兩句話,時隱聲音輕顫,滿身冷汗,像是忍受什麽無法言語的痛苦。


    林知恩忍不住擔心:“時隱,你哪裏痛嗎?”


    她伸向時隱的手,在半空中被他擋住。


    “你別碰我。”


    林知恩剛要說話,時隱居然飛速出了臥室。


    留下林知恩獨自淩亂。


    時隱真的出問題了。


    “是沒分化好嗎?還是分化成兩個人?”


    林知恩需要冷靜一下。


    不止因為需要思考,更因為剛才的親。


    洗了一把臉,然後林知恩再次聽到了喊老婆的聲音。


    這一次,聲音還是沙啞,但語氣不陌生了,就是剛才的時隱。


    “老婆,我好想你。”


    “知恩,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該騙你……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能和他們說實話……”


    斷斷續續的聲音,帶著失控意味傳來。


    林知恩歎息一聲,關了聲音直起身。


    她觀察了一下,最後目光鎖定在臥室盡頭的房間。


    因為這房間的門材質不一樣,看著像是新換的,且全是從裏麵暴力開門的凹凸痕跡。


    門口還留下一絲血跡。


    時隱將她帶進來時,已經給她來了黑暗城堡的權限,所以林知恩用瞳孔,成功開鎖。


    推開一絲縫隙,就聽到了一陣被死死壓抑後泄露的喘息聲。


    頓了一下,林知恩才進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在浴池裏掙紮的鮫人。


    麵具掉落在地上,他緊緊靠著池邊,汗水不斷從脖頸滾落,藍色發絲早已被打濕。


    眉頭蹙起,死死咬住唇,像是承受什麽痛苦,又像是在壓製即將要衝出牢籠的野獸,整個身軀包括魚尾都在顫抖。


    更重要的是,他脖頸上居然戴上了抑製項圈。


    林知恩之前隻聽說過,據說是精神汙染嚴重或者意外情況佩戴的,佩戴者很痛苦。


    聽到動靜,他敏感抬頭。


    等看到林知恩,瞳孔猛地一縮,猛地側臉擋住臉上的鱗片。


    林知恩皺眉上前:“時隱,你是不是分化出了問題?”


    就這兩步,他眼角居然溢出了血絲。


    “你別過來,我過一會就好。”


    時隱痛苦的聲音,讓林知恩頓住腳步。


    他將臉埋在手臂間,一顆粉藍相間的珍珠落入池中。


    時隱再一次落淚成珠,隻是這一次,不再是演戲。


    再次看到林知恩,她還關心他,還願意走近他,讓他欣喜,可也讓他更加痛苦。


    想到剛才醒來看到的場景,他難以自製又死死忍住。


    “知恩,你別理白天的我,能離多遠就多遠,他靠近你就打他巴掌。”


    林知恩問:“為什麽?”


    時隱沉默,白天那個人,沒有和她的記憶和感情。


    林知恩追問:“你為什麽變成這樣了?”


    時隱苦笑,因為他自作自受,太貪心太自負,所以才變成了如今的局麵。


    鮫人族的秘密很多,比如分化前基本會有男女兩個身份,體貌也會有兩個,相似卻又不一樣,像兄妹。


    等成年後,分成成男人,就用男人身份樣貌,分化成女人,就用女人身份樣貌。


    分化成功後,不管精神力還是實力都會暴漲,真正走向成熟,開始擁有生育值,孕育後代。


    分化中止或者失敗,陷入紊亂期就麻煩了,輕則長鱗片,情緒失控,重則相思入骨抑鬱成疾,甚至丟掉性命。


    鮫人一族專出情種,又死心眼的隻愛一個人。


    眼看著鮫人越來越少,他們也有了應對辦法——忘記心動之人。


    本來就有兩個身份,一旦情況不對,他們會用鮫人的手段,坐實且強行分裂成兩個人格。


    一個是全完沒有感情記憶的,一個是記得所有感情的。


    將記得所有感情的人格強行壓製,比如對時隱,這樣就能活下去。


    但時隱太遺憾,執念太深,不想忘記林知恩,本該被壓製沉睡的他,總在深夜醒來。


    而且也影響到了白天根本沒有記憶的他。


    最後,沒記憶還是會被林知恩吸引,於是一直看她的新聞,甚至會為她憤怒,不想她被傷害……


    這就算了,更可怕的是,白天的他還被他和體內殘留的激素影響。


    鮫人開始情動分化散發的香味,本來是有助於他們精神結合的,但分化停止,最後就殘留在他身體裏。


    最後整個人就像是進入了春天。


    本來熬一熬,做做夢,慢慢的也就過去了。


    但偏偏又遇到了林知恩……於是就鎖定了她,自覺她就是解藥。


    最後,那個蠢貨,遇到她就湊上去。


    這一切,時隱沒法全部告知,因為這些事關鮫人族生存的秘密,是直接在精神海下了禁止命令,不能外傳的。


    “原因我無法說出口,也不能說,但知恩你離我遠點。”


    “以後是,今晚也是,你走吧。”


    林知恩沒追問,她也看了不少電視劇小說,大概能猜到情況。


    當初時隱離開得那麽幹脆,沒想到後遺症居然如此嚴重。


    而且背著她就‘老婆,我好想你’,麵對她就‘離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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