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吏院的院門大開,院子裏吵吵嚷嚷,數十名下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塊,神色激動,甚至有人站在最前方,搖旗呐喊。


    “憑什麽浣花溪院的下人能拿雙倍俸祿?我們天天伺候主子,不可比他們辛苦!”


    一個中年漢子高聲嚷嚷,一臉不平的模樣。


    “是啊!浣花溪院的日子再好,也得有個數吧!靖王府的規矩,哪有這樣的差別對待?”


    另一個婦人也在附和,臉上滿是挑釁的意味。


    他們二人是老太妃那邊的,一直安插在靖王妃眼皮子底下。


    現在靖王府換了蘇芷嫣掌家,自然是要尋機會鬧起來,為自己主子鳴不平。


    之所以之前沒有動作,就是因為他們早就謀劃好了,等發月俸的時候搞事。


    在他們的攛掇下,更有甚者,竟直接揚言,“今日不給個說法,咱們就不幹了!大不了撂挑子走人!”


    這話一出口,頓時引得周圍人群哄然附和,一副民怨鼎沸的模樣。


    這時候蘇芷嫣已經進了院門,在護衛的保護下,徑直走到正屋門前停下。


    煙染聽著這些囂張的言辭,氣得臉都白了,正要厲聲嗬斥,卻被蘇芷嫣抬手攔住。


    她輕輕一擺手,示意眾人安靜,隨後一步步走向人群,眉眼間帶著威壓。


    這些人都是靖王府裏的長短工,屬於雇傭關係,並沒有簽身契,所以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鬧事。


    當下眾人見蘇芷嫣不緊不慢,也都隱隱生出膽怯,畢竟這可是二夫人,他們實在不敢太過造次。


    吵鬧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蘇芷嫣。


    即便有人心裏不忿,也忍不住被她的氣場壓得有些發怵。


    煙染抓住機會,冷聲喝道:“二夫人麵前!還不跪下!”


    那些下人麵麵相覷,不少人已經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但最前方的幾個帶頭刁奴,卻硬著頭皮站著,似乎想借著人多勢眾,繼續鬧下去。


    “二夫人,我們隻是想討個公道!”那中年漢子往前一步。


    他咬著牙說道:“浣花溪院的下人憑什麽拿雙倍俸祿?難道我們這些人就低他們一等嗎?”


    婦人也站出來附和,“是啊,二夫人,這靖王府哪有這樣的道理?我們這些伺候主子的下人,難道就活該被虧待?”


    蘇芷嫣停下腳步,抬眼看向那說話的兩人。


    她的目光並不銳利,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寒意。


    這兩個人,一看就是領頭的。


    看這年紀,抬手間的嫻熟,應該是靖王府的老人。


    這背後之人倒也算聰明,知道得用老人來鼓動這些下人,這樣才好聽話。


    不過,始終還是棋差一招。


    如果換做是她來做,肯定不會讓這兩人暴露出來,白白失去了安插多年的暗子。


    “公道?”蘇芷嫣忽然輕笑一聲,聲音不高,冷冷潑向眾人頭頂,“你們也配談公道?”


    幾個刁奴臉色一僵,尤其是那中年漢子,剛才還義憤填膺,這會兒卻被盯得心裏發虛。


    難道二夫人不應該先安撫眾人嗎?


    按照他的計劃,鬧上一鬧,剛接管靖王府的蘇芷嫣,就會想辦法將事情壓下去。


    畢竟她剛接管靖王府,也不想突然鬧出下人嘩變,這麽大的事情來。


    想到這,他依舊硬著頭皮,“我們……我們隻是想要一個公道。


    “靖王府素來以公正聞名,二夫人這麽苛待我們,就不怕傳出嗎?!”


    “你叫什麽名字?做什麽的?”蘇芷嫣冷眼問道。


    中年漢子拱手,“小的劉至,是宅吏院管事。”


    宅吏院,院如其名,就是負責管理整個靖王府的人員調配。


    蘇芷嫣看著他,緩緩開口,“浣花溪院的下人,每日做的事情都比你們細致,且用度也不在中饋裏出,你們憑什麽不滿?”


    此言一出,院內頓時安靜下來。


    蘇芷嫣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冷冷地掃過那些跪著的下人,語氣一字一頓,“既然想要漲俸,那你們就得有那個本事!”


    她話音剛落,身旁的姚嬤嬤立刻上前一步,指著帶頭的張至。


    “你一個管事,不好好任差,竟敢帶頭鬧事,是不是背後有人指使?”


    張至麵色一白,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個字。


    他沒想到蘇芷嫣不按常理出牌。


    明明前些天巡視各院,也查了賬目,並沒有揪出什麽來。


    每個院子都有每個院子醃臢,當年靖王妃剛掌管時,也是揪出好幾個人出來。


    所以他們一直認為蘇芷嫣並不擅長管家。


    煙染搬來了椅子,蘇芷嫣在煙染耳邊說了幾句,隨後才順勢坐了下來。


    周圍跪著的人噤若寒蟬,已然沒了剛才那義憤填膺的模樣。


    過了一會,煙染拿著一遝東西迴來,交到了蘇芷嫣手上。


    蘇芷嫣看都沒看,往前一扔,裏麵夾著銀票一同灑落一地。


    跪著的人,有一兩個識字的,撿起看了一眼,隨後臉色變得憤怒不已。


    “張至,你居然貪墨!”那人指著罵道。


    張至是管事,他貪的錢,自然是吸他們的血得來的。


    而且,大家都不傻,今日這件事就是張至主導的,現在他出事了,連帶著他們也要受罰。


    更別說什麽漲俸了。


    張至看著熟悉的東西,急忙跪下辯解,“我……我沒有……”


    見張至跪下,剩餘的人也就都跪了下去。


    “還敢狡辯?”姚嬤嬤冷笑,“物證俱全,你還是老老實實交代吧!”


    煙染剛才已經帶人去搜查,果不其然,這些人全都有問題。


    蘇芷嫣沒有出聲,冷眼看著。


    靖王府裏,下人們的貓膩,她兩世掌家又怎麽會不知道。


    心照不宣,等的就是這些人先跳出來。


    老太妃現在一直稱病,病是真,但蟄伏也是真。


    不露出點破綻,裝作懵懂,又怎麽能引出今日這兩條大蛀蟲?


    羽翼要一點一點剪,這樣主子才知道疼。


    隨著姚嬤嬤一一點名,原本氣焰囂張的帶頭人一個個低下了頭,臉上寫滿了心虛。


    他們大多都是跟著劉至,也有別的院的下人,或多或少都擔著些差使。


    平日裏以職務之便,偷偷徇私再正常不過。


    “現在知道心虛了?”蘇芷嫣緩緩開口。


    張至自知罪責難逃,幹脆站起身來,“二夫人,即使我有罪,可我今日也是為了大家。


    “壞人也有三分善,今日我確實是為大家鳴不平!如今你掌家,怎麽能夠厚此薄彼呢?”


    大家眼紅浣花溪院也不是一天兩天,他的話再次讓底下的人竊竊私語。


    隨著議論聲變大,周圍人又開始想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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