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睿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他是被盛熙川臨時從別的場子叫來的。


    “人我是替你護住了,簽合同應該也沒什麽問題。但在上京,你的麵子比我更好用吧?”


    他對盛熙川這種行為尤其不理解,一邊要幫人家,一邊還要隱身,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呢。


    包廂裏燈光不算暗,可盛熙川坐在沙發上抽雪茄,莫名讓氛圍陰沉了幾分。


    他沒有迴答段睿的問題,臉上的情緒晦暗不明。


    可段睿是個沒眼色的,他索性坐在他身邊,開始苦口婆心:“你要是還喜歡人家,想破鏡重圓就直說。說不定人家還能給你個機會。你這種什麽都在背後默默做,一聲不吭的,到最後隻會連個舔狗的下場都不如。”


    盛熙川在煙霧繚繞裏抬起眼來,那一眼,嚴厲又悲情。


    段睿下意識縮了一下脖子。


    “你這種膚淺的人是不會懂的。”許久,盛熙川終於開口。


    段睿:“……”


    他還沒來得及迴懟,外麵敲門聲響了起來。


    是宋清殊的聲音。


    一時間,兩人僵在當場。


    還是盛熙川先反應過來,迅速起身。


    而段睿也一把扯住了他,心思幾轉。


    宋清殊立在門口敲了兩下,見裏麵沒人應,她在思考是直接推門,還是離開。


    還沒想好,卻又聽到一聲“請進!”


    她推門而入,便看到了站在包廂內抽煙的盛熙川。


    哪有段睿的影子?


    一時間,宋清殊甚至懷疑自己剛才出現了幻聽。


    兩人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對,都有點尷尬。


    宋清殊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麽。


    可她看著眼前的男人,上下唇像是黏在了一起,張不開嘴。


    隻能默不作聲地打量他。


    盛熙川瘦了好多,第一次見麵她就發現了,此時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他的下頜線原本就清晰,如今更顯線條淩厲。夾著雪茄的手指比過去看著還要纖長,手腕也細了一圈。


    腕上那塊表,宋清殊認識,是她那年送他的生日禮物。


    與此同時,盛熙川也在看她。


    這幾年她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原來瘦得過分單薄,在一起的時候,他很想將她養胖,一直沒能如願。如今,她倒是長了一點肉。


    比起多數人她還是瘦的,但不像過去那樣伶仃了。整個人看上去纖穠合度,比起過去一味的清冷,神態裏竟然多了幾分嬌憨感。


    她應該是喝了不少,臉紅得厲害,頭發落了些碎發來,散在額前,看人時,那雙妙目裏有霧氣。


    盛熙川的心髒猛地抽痛了一下。


    兩人都不說話,過了許久,宋清殊先妥協。她似乎是剛迴過神來,伸手跟盛熙川打招唿:“hi。”


    接著,一雙眼睛往他身後看。


    後麵是用屏風隔出來的一個小空間。


    “我來找段少,他跟你在一起嗎?”


    在這一刻宋清殊甚至冒出個念頭:該不會是盛熙川讓段睿去給她解圍吧?


    盛熙川也陡然迴神,他輕咳了一聲,在沙發上坐下。


    “沒有。”


    “這樣啊。”宋清殊立在門口,手扶著門框上,沒進去,“剛才段少幫了我很大的忙,如果你以後再見到他,方便的話,替我道聲謝。”


    她帶了醉意,說話很慢。


    說完,又似乎覺得不妥:“可以嗎?如果麻煩的話……”


    盛熙川:“不麻煩。”


    宋清殊點頭:“那多謝你。”


    她轉身,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迴頭叫他:“盛熙川。”


    兩人各有心思,宋清殊在酒精作用下,腦子又慢半拍,根本沒注意到盛熙川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


    盛熙川將雪茄按熄在煙灰缸裏,抬眼看她的神情還算平靜:“嗯?”


    宋清殊:“我本來可以永遠消失在你眼前的,但現在陸家情況有點特殊,抱歉。”


    這番話,成功讓盛熙川眼裏那點光亮早已消逝殆盡:“知道,沒事。”


    “嗯。”宋清殊居然露出個如釋重負的微笑來,“我會盡量少出現在你麵前,不給你添堵。”


    這句話盛熙川沒接。


    宋清殊又看他一眼,就這樣轉身走了。


    段睿從屏風後出來的時候,正看到盛熙川盯著門口的方向看。


    他揉了揉眼睛,有點不敢相信。


    盛熙川剛才那是什麽神情,脆弱?無助?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是打死都不能把這兩個詞跟眼前的男人聯想到一起的。


    “抱歉哈,剛才就是想給你創造點機會。”段睿撓了撓頭。


    宋清殊來的時候,盛熙川要往後躲,被他一把推了出來,而他自己躲到了屏風後去。


    剛才他在屏風後麵聽了全程,現在心裏隻有一個感受:這兩人完全沒戲了。


    能破鏡重圓的伴侶,至少要一個主動。


    可這兩人已經恨不得畫出楚河漢界了。


    宋清殊從餐廳出來,莫蘭溪在等她,貼心地叫了代駕。


    “剛才看見了盛世集團的幾個人,也在這邊有應酬。”莫蘭溪說。


    宋清殊有片刻失神。


    幸好她沒有自作多情,去問盛熙川是不是他找來的段睿,不然該多尷尬。


    盛熙川應該就是應酬累了,又找了間包廂休息,好巧不巧,被她打擾到。


    她該說的話也說到位了,盛熙川應該知道她不是故意要出現在他麵前。


    但他要是多想……那也沒辦法。


    迴去當晚,宋清殊帶了一身酒氣,便沒有去看珍珠。


    她簡單清洗了一下,就睡下了。


    也許是酒精作祟,當晚她做了一夜的亂夢。


    夢到了許多之前的事,前塵往事走馬燈似的在夢裏過。


    她夢到了莫北丞也夢到了盛熙川,夢到了自己用刀子在他麵前割腕逼迫他離婚的場景。


    前麵悲壯,到後來,不知怎麽,畫風一轉,開始旖旎了起來。


    難以啟齒的畫麵,帶了幾分真實,醒來時,宋清殊揪緊了身下的床單。


    成年人,有欲望很正常,更何況她單身四年了。宋清殊如此安慰自己。


    夢裏的盛熙川不是一個具體的人,隻是一個指代符號而已。畢竟,除了他,她跟別人也沒有過。


    夢到他不奇怪。


    日子一點點向前,再見到盛熙川是兩周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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