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殊的眼睛亮了一下,她馬上垂下長睫,將自己的神情掩去。


    接著,便聽盛夫人道:“菲然的爸爸,從二十歲就給盛世集團效力,如今也有快30年了。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昨天因為你受了委屈,熙川一怒之下,直接撤了他的職。”


    “要我說,你們小孩子打打鬧鬧,這裏麵實在是不該牽扯上大人的事。菲然爸爸是盛世的財務總監,要是真因為這麽點事撤職,怕是對企業的形象不利。’’


    宋清殊雖然沒說話,對盛世集團的職能部門也並不了解,但她略略一想,也便知道了怎麽迴事。


    盛熙川借題發揮呢!


    上下幾千名員工的企業,財務總監是繼母的哥哥,如今盛熙川接手,這樣的事,他怎麽能忍?


    陳菲然冒犯了宋清殊,他恰好可以借著這個由頭把陳家從盛世清理出去。


    這麽看,他把那一對對戒給她,也許是有意為之——


    雖然這中間兜的圈子大了點,可盛熙川是個七竅玲瓏心的,彎子再大,也能繞明白。


    她突然沒有那種受之有愧,誠惶誠恐的感覺了。


    自己的勞務費罷了。


    “伯母,我和盛總的關係,您也知道,雖然要結婚了,可我們真的不太熟,他的事,我做不了主。”宋清殊垂眼裝鵪鶉。


    盛夫人老大不樂意的,臉上的和善都有點懶得裝了。


    她含義不明地輕笑了一聲:“你這孩子。你見哪個男人會給自己不熟的女人花兩個億做戒指?再說了,你那天在臨江別墅留宿,我也是知道的,你和熙川不算一見鍾情,也算日久生氣,一夜夫妻百日恩,這事又是因你而起,你說話他還能不聽?”


    一見鍾情,剛見麵她就被盛熙川好一通數落。


    日久生情……他們滿打滿算認識一個多月。


    再說,這件事裏她是受害者,因她而起這話,也真夠惡心的。


    宋清殊在心裏把盛夫人的每一句都迴懟了過去,嘴上卻沒說什麽。


    “那我見了盛總試試……”


    她才不說呢。


    盛夫人歎口氣,又過來拉她的手:“清殊,我一輩子沒有兒女,以後盛家的家業都是熙川的。伯母看好你,也希望你是那個能和熙川走到最後的人,共享榮光。”


    宋清殊想笑,陳菲然害她的時候盛夫人還助了大力,如今對著她裝起了聖母來。


    真是塑料袋成精,太能裝了。


    她隻是溫溫吞吞聽著,並不反駁,不一會兒,有傭人來傳話,說盛司令找她。


    盛司令身份特殊,準確說來,從未在盛世集團掛過職。


    宋清殊第一次和他單獨相處,坐在盛司令的書房裏,她略顯拘謹。


    “剛才你伯母跟你說什麽了?”盛司令問她。


    你自己老婆說了什麽,要來問我,真有意思。


    “伯母說,陳小姐和我的事,關她一個月禁閉就算了,把伯母的哥哥從盛世集團撤職,實在是不應該。”宋清殊三言兩語把剛才半個小時的談話總結了個中心思想出來。


    盛司令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小丫頭軟柿子似的,口齒這麽利落。


    “那你怎麽想?”


    宋清殊道:“我嫁給盛總也不是圖盛家的錢,盛世集團的組織架構問題我不想過問,決策問題更不該過問,但伯母讓我說情,我會把話帶到,盛總怎麽決定,我一句幹涉的話都不會說。”


    既然盛夫人說了什麽,盛司令都要通過她了解,宋清殊覺得在這件事上兩人未必意見統一。


    她跟盛司令便沒有那麽含糊其辭,老好人,而是選擇了擺明自己的立場。


    盛司令凝視了她好一會兒。


    他身上有軍人特有的冷冽,堅毅氣質,不怒自威。


    但宋清殊倒也不怕,在盛司令麵前,她覺得自己是人民群眾,他們這種人不會傷害群眾。


    盛家三代人,她隻怕盛熙川。


    宋清殊迎接著盛司令審視的目光,坦坦蕩蕩。


    盛司令沒有再說什麽,他點了根煙,猛吸了幾口。


    翁媳二人靜坐了五分鍾。


    “迴去吧。”他終於鬆了口。


    “再見伯父。”


    宋清殊退出來,替他關上了書房的門。


    離開老宅的門,宋清殊想了想,盛司令這個態度,應該就是默許了。


    誰都不願意強權落在外姓手裏,盛司令再愛這個後娶的老婆,也明白這個道理。


    她的車子從老宅駛離,下個路口便遇到了盛熙川的車。


    他的司機從自己車上下來,對宋清殊客客氣氣:“太太,我把您車子送到府上。”


    於是,宋清殊把車鑰匙給他,自己上了盛熙川的車。


    宋清殊坐上車,先看了一眼盛熙川的右手。


    他已經把繃帶解了,貼了個大號創可貼。


    “昨天沒發燒吧?”她下意識問。


    “沒,疫苗反應要等24小時才能看出來。”


    “好,如果發燒,先貼個退熱貼試試。”


    “嗯。”


    說完這些,兩人便沒什麽話說了。


    眼看快中午了,宋清殊才想起來,盛夫人太著急,連邀請她喝燕窩的借口都忘了。


    也沒人留她在老宅吃飯。


    “盛總,你想吃什麽,我請你吃飯。”她主動開口。


    盛熙川:“隨便。”


    宋清殊心思細,可她在外人身上不怎麽內耗。


    盛熙川說隨便,她便當他真是隨便的意思。


    車子路過一家沙縣小吃。


    “就這裏吧。”她說。


    盛熙川便真的停了下來。


    午餐時間,沙縣小吃人滿為患,還有在門口站著等位的,一進去,盛熙川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走,迴家吃。”他握住宋清殊的手腕,帶著她又穿過人群,走了出去。


    這個動作對宋清殊來說太親密了,一直到走到門外放開,她手腕的位置還有點燙。


    沒辦法,盛熙川的體溫的確比她高一些。


    盛熙川一路開車把宋清殊帶迴了臨江別墅。


    那個保姆一見到她親切得不得了。


    “太太來了,太太想吃什麽?”


    宋清殊這才發現,盛家的人似乎都統一改了稱唿。


    她還沒開口,盛熙川道:“你去廚房,問問廚子會不會做沙縣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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