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熙川的臉色冷得駭人,大夏天的,宋清殊覺得周圍的氣溫都降了幾度。


    “合作關係?”盛熙川倏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視他寒氣森森的眼睛,“宋清殊,這就是你對我們婚姻的定義?”


    宋清殊原本在替莫北丞力證清白,被他捏得下巴生疼,竟然也忘了自己為什麽這麽生氣,敢跟這位活祖宗杠上。


    “難道不是嗎?”她很不習慣這樣的碰觸,伸出兩手去扯他的手臂。


    “盛熙川,我們之前都不認識,結婚難道是因為感情嗎?是,盛家權傾上京,可為什麽那麽多豪門千金選中的是最不起眼的我,你沒想過嗎?


    因為誰都知道,這隻是一場交易,嫁到盛家的女人,是你的保姆,你的下屬,唯獨不會被你愛。


    20出頭的女孩,又都是被父母好好保護的,誰不期待被未來的丈夫愛呢?隻有我,15歲就在國外,隻要同意聯姻就被允許迴來。


    我受夠了舉目無親的日子,而你需要一個妻子,又不能娶帕麗,那我們不是合作關係是什麽?”


    宋清殊情緒算得上穩定,可說這些話時,喉間發堵,眼尾很紅。


    盛熙川就這樣被她扯下了手臂,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你期待被我愛嗎,宋清殊?”


    “不期待。”宋清殊答得飛快,“做盛太太對我來說,是一份工作。”


    盛熙川的臉黑得像暴雨前的天。


    良久,他才一字一頓:“好,好一個愛崗敬業的盛太太。”


    宋清殊不知道自己說得哪裏不對。


    她覺得盛熙川應該很怕麻煩的女人,如果她又作又鬧,找他要愛,他一定會不高興。可她說不期待,他還是不高興,讓人很難理解。


    難道是因為不期待他的愛,顯得他很沒用魅力?


    還真是,太子心比海深。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宋清殊越發有了實感。


    她胡思亂想,沒聽清盛熙川說什麽,隻看到他嘴唇動了動。


    “什麽?”


    “我說,滾下去。”他一字一頓。


    就這樣,宋清殊在自己的訂婚宴當天,又被丟在了馬路邊。


    盛熙川的司機原本還在為替他們創造了獨處的空間洋洋得意,覺得自己是個大聰明。


    聽到盛熙川用對講機讓他停車,又看宋清殊就這樣走了下去,不由地張大了嘴巴。


    “老板,這裏不好打車……”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覺得自己該出言提醒。


    “不放心,你就下去陪她。”盛熙川聲音又沉又冷。


    司機趕忙閉了嘴,猛踩了一腳油門。


    車上的氛圍陰沉得可怕,司機大氣都不敢出。


    盛熙川閉目養神,滿腦子都是剛才宋清殊那番話,他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此時,帕麗的電話打了過來。


    “幹什麽呢?怎麽沒見到你啊,不會這麽著急就洞房去了吧?”帕麗大大咧咧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盛熙川揉了揉眉心:“有屁快放。”


    帕麗的聲音透著委屈:“沒什麽,聽說你那個小未婚妻,因為我也穿紅裙子生氣了?我著急參加你的訂婚宴,特地從發布會上趕來的。我最怕這種小女生的小心思了,實在是猜不明白,早知道她會生氣,我就不來了。”


    “沒事,婚禮你不要來就行了。”


    “好你個盛熙川!真是有了老婆忘了兄弟!你信不信等你辦婚禮我去搶新娘啊!別說,你那個小未婚妻雖然心眼小,長得還怪可愛的。”


    盛熙川一點跟她扯皮的心情都沒有,徑直掛了。


    帕麗這邊正和陳菲然在一起,她放下電話,臉色很難看。


    “他聽上去挺不高興的,應該生我氣了。”帕麗說。


    陳菲然勸她:“怕什麽,熙川哥哥心裏有你,興許你今天穿得這麽漂亮,一想到他的未婚妻不是你,覺得心煩呢。”


    “真的?”


    “當然了,他心思那麽複雜,興許就是這麽想的呢!我看那個宋清殊,長得跟朵小白花似的,清湯寡水,沒什麽意思。男的不喜歡這樣的。”


    此刻,“沒什麽意思”的宋清殊,在塵土飛揚的馬路旁,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噴嚏。


    她很懊惱,也很無語。


    盛熙川是真難伺候,還沒有正式結婚,就這麽難搞,以後一定夠她受的。


    這婚她應該是結定了,可什麽時候能離呢?是不是要等盛老爺子去世?


    話雖如此,宋清殊總不能盼著盛老爺子死。


    她穿著七厘米高跟鞋,隆重的魚尾裙,就這樣站在路邊,怎麽看怎麽違和。


    路過的出租車都有載客標誌,沒有空車。


    打到車又如何呢,她是迴家,還是去看盛老爺子?


    不得已,宋清殊給陸夫人打了個電話。


    聽她簡單說明了情況,陸夫人歎了口氣。


    “小寶,男人都是喜歡多吃多占的,他不愛你,卻未必不要你愛他,下次切記不能這麽說。”


    果然,這才是症結所在。


    宋清殊“嗯”了一聲。


    “還有,如果他再提你舅舅的事,你就說那時候你年紀小,分不清親情和喜歡,做不得數。”陸夫人教她。


    “嗯。”


    她分得清,她就是喜歡他。


    宋清殊記得有一年自己被宋家接過去過春節,不知道因為什麽跟宋耀宗起了衝突,宋家都說她不懂事,不知道讓著弟弟,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險些暈厥過去。


    是莫北丞過去接她。


    從宋家到陸家,開車要十幾分鍾。可宋清殊賭氣,不肯上車,莫北丞便背著她慢慢走,步行了將近兩個小時迴陸家。


    在路上,她趴在莫北丞背上一直哭,他的肩膀上都是她的眼淚。


    “沒有人喜歡我。”她抽抽嗒嗒。


    “誰說的,舅舅最喜歡清殊了。”


    那時候,莫北丞也隻有20出頭。


    後來宋清殊在他背上睡著了,夢裏都是那句,“舅舅最喜歡清殊了”。


    聽她不做聲,陸夫人又喚她:“小寶!”


    “幹媽。”


    “你現在打車去療養院,或者我派司機去送你。這件事是你理虧,這個時候撂挑子,以後隻會埋雷。”陸夫人替她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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