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金虎符凝成睚眥虛影撲向季悉麵門,他本體卻如鷂子翻身,尺端北鬥七星竟離刃而出,化作流光直取東北角陣眼。


    “雕蟲小技。”季悉枯發暴漲如銀河倒卷,發絲間纏繞的怨魂凝成劍盾。卻見君傲寒突然旋身折返,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隨從屍身上:“血祭北鬥,請星君落凡塵!”


    七具屍體轟然炸裂,血霧在空中凝成貪狼星相。星光觸及困龍陣的刹那,陳疏言殘留的庚金劍氣突然共鳴,竟在陣紋上撕開半寸缺口。季悉悶哼暴退,心口黑霧噴湧如泉,腳下玄冰寸寸龜裂。


    “原來你早看出陣法被那小子動過手腳。”季悉抹去唇角黑血,忽然撫掌大笑,“不愧是廣成宮的嫡傳!”他枯指捏訣,井中升起半卷《兩億萬象正一劍解》,“帶著這個去找碧淵劍靈,它自會信你。”


    君傲寒淩空攝過古籍,瞥見方嵐等人被鎖鏈拖入井底的殘影:“若我帶迴劍靈……”


    “我以季氏先祖劍心起誓,必讓你等全須全尾走出滄溟水府。還會把原原本本的符詔奉上。”季悉身影逐漸淡入煞氣,最後一絲餘音纏繞井壁,“記住,另一個我是鬼母用無麵俑所化,切莫讓他觸及劍靈,勿使劍心染魔……”


    槐葉紛落如雨,君傲寒凝視掌心逐漸消散的北鬥血印。鎏金尺掠過陳疏言殘留的劍痕時,忽然勾起冷笑:“好一招驅虎吞狼,且看最後是誰的獵場。”


    遠處荷池突然炸開衝天水柱,隱約傳來容無念的清叱。君傲寒踏著碎葉匿入陰影。


    簷角銅鈴垂落冰蠶絲,琉璃瓦當映著殘月寒光。陳疏言踏著青磚縫隙間蜿蜒的暗紅水漬,冰火兩儀劍在掌心泛著冷芒。葉姝慧緊跟其後,藕荷色裙裾掃過滿地冰晶碎屑,焦尾琴弦纏著幾縷槐枝腐葉,隨步履搖曳如垂死白蝶。


    “師兄當真要蹚這渾水?”葉姝慧指尖拂過琴身裂痕,宮弦迸出半聲顫音,“季悉與姑獲鬼母糾纏數十年,隻怕並不好對付。”


    陳疏言忽然駐足道:“我們出不去的,現在這水府才算是有點熱鬧,除了季悉,我現在可不覺得誰能對我造成什麽威脅,或者是那個姑獲鬼母想來也不會比季悉強到哪去。”他迴眸輕笑,眼底金紫異色流轉如星河倒卷,“我感覺我對這水府有種天然的親近,師妹你說這是為什麽?”


    其實陳疏言現在高達七層的陣法技藝,大部分法陣都能來去自若,但是這陰水幻蓮大陣不一樣,這絕對也是七道陣紋的法陣,要想破解沒有數十年的功夫不可,而陳疏言感覺自己的臨時技藝似乎隻能撐過一天罷了。


    而且這個大陣的陣眼應該是在水雲閣,想到此處,陳疏言便決定領著葉姝慧前往水雲閣再一探究竟。


    兩人剛到長街,遠處傳來癲狂大笑。朱慶的八寶扇撕破垂花門珠簾,潑墨山水染著猩紅血漬,在月光下凝成猙獰鬼麵。鎏金扇骨破破爛爛,隨著癲狂舞動簌簌滴落黑血。


    “三壇海會大神……九轉玄功……”洛淮安倚著楹柱喃喃,玉骨折扇碎成滿地冰渣,掌心攥著染血的《九宮算經》殘頁,“坎離相濟,水火同源……當屬吾輩。”


    薑采薇青玉骰子滾落階前,骰麵浮現的卻不是卦象,而是密密麻麻的《往生咒》。她雙髻散亂,腕間銀鈴纏著縷縷黑發,發絲末端赫然綴著顆幹癟眼球:“來了……他們都從井裏爬出來了……”


    陳疏言劍眉微挑,靴尖碾碎一枚骰子。骰麵“六”字突然裂開,鑽出隻碧鱗蠱蟲,尚未振翅便被陰雷劈成焦灰。“倒是好算計。”他並指抹過劍脊,冰火劍氣如銀蛇遊走,將整座水雲閣的陣法紋路映得纖毫畢現,“以人心嗔念為陣眼,不愧為蠱惑鬼母的手筆。”


    姑獲同姑獲,陳疏言瞬間想明白了過來。


    葉姝慧突然拽住他衣袖。楹柱陰影中轉出個青衫落拓的身影,銀發如月華傾瀉,眉眼卻似工筆描就的畫卷。最詭異的是他腰間懸著的嫡傳玉牌,鎏金鑲邊竟與陳疏言一般無二。


    陳疏言掏出萬象千華鈴催動,卻發現並無效果。


    “這位師弟稍待,他們被鬼母蠱惑,現在越是讓其清醒就越是反噬的厲害。”青年嗓音清越如昆山玉碎,廣袖掃過滿地狼藉時,朱慶等人突然僵立如木偶,“萬象千華鈴嗎?是丹楓真傳的法寶。還有玄牝生息,看來闕境真師姐也很鍾愛於你呀。”


    陳疏言指尖輕叩劍柄,竟然能一瞬間把自己的“底細”都看穿了,這樣的壓迫力不亞於在季悉那邊所承受的,霓真拳意凝成雷丸在袖中流轉:“你是?”


    青年淡淡道:“季悉!”


    來人廣袖輕揚,癲狂的朱慶等人頓時僵立如木偶。


    陳疏言瞳孔微縮。紫府元嬰在識海深處睜開金瞳,竟看不透對方虛實。此人氣息如霧裏看花,應該是一尊陰神,這怎麽又來一個“季悉”呢,不過看起來要年輕不少?


    “季某閉關三十載,倒不知宮中出了這般妙人。”銀發青年指尖掠過洛淮安眉心,血珠凝成朱雀圖騰,“陳師弟可願助我斬滅姑獲鬼母?《神道妙觀》全本雙手奉上。”


    葉姝慧焦尾琴橫掃,崩斷的商弦纏住青年手腕:“裝神弄鬼!你與古井中的季悉分明說辭相同,不過是為了引我們蚌鶴相爭罷了……”


    “那具行屍走肉?”季悉低笑,眼尾朱砂灼如泣血。虛空忽現青芒畫卷,顯出水府地脈深處的駭人景象——白玉骷髏端坐冰棺,萬千修士冰雕壘成祭壇,心口符詔正與陳疏言懷中那枚共鳴震顫。


    陳疏言劍尖挑起案上殘卷,七十二尊神隻法相流轉如生:“季師兄這手鏡花水月,倒比廣成宮的璿璣引更妙三分。”話音未落,紫府陰雷順著劍鋒轟入地脈,雷光炸碎的青磚下露出森森白骨,每具骸骨心口都嵌著枚黯淡符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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