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在恢複的音樂聲中,四處張望,想知道究竟是什麽讓指揮官分了神。


    江若川在這三秒鍾裏被一條長大衣裹緊,席涼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耳邊。


    “誰讓你穿成這樣來的?”


    一襲白袍,銀色薔薇花頭飾,像神明降落。


    實在紮眼。


    席涼用蔚藍色的軍製長風衣將他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江若川被按在席涼胸膛前,動彈不得。


    舞台的燈光很快找到席涼,追光燈照過來時,照出一個眉眼冷寂的席涼,瞳色中找不到一絲笑意。


    在攝像頭中看到席涼的燈光師嚇得手一抖,急急忙忙避開了指揮官。


    舞台上很多人的目光已經注視著兩人,他們沒看到指揮官懷中的人究竟是誰,隻看到了一抹雪白的袍子衣角。


    席涼單手將人托舉起來,讓江若川雙手抱緊自己脖頸,另一隻手壓緊風衣,就這樣將人抱走。


    江若川覺得自己像隻樹懶掛在席涼身上,幸好這棵樹堅固而有力量,他絲毫不用擔心自己會掉下去。


    音樂還在繼續,舞池裏的人群動作都停了下來,他們望著指揮官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傳送台上。


    過了一會兒,一切又恢複如初。


    江若川被席涼抱進三樓的房間裏。


    這個房間明顯是貴賓的休息室,布置得要比其他房間奢華一些。


    江若川被席涼放到沙發上。


    “你幹什麽?”


    “我還想問你想幹什麽江若川。”席涼站在沙發旁,居高臨下,眼眸盛火。


    江若川一臉平靜,用手攏了一下衣領:“來參加晚宴。”


    席涼更加窩火。


    “你難道不知道今晚是我大哥的迎風宴,還是說你不知道他喜歡乙本初溫?”


    江若川看著他,沒說話。


    席涼緩了口氣,道:“去換一套衣服。”


    江若川沉默起身,蔚藍色的風衣從身上滑倒沙發上。


    這時,門被人推開,格蘭特斯恩站在門口。


    席涼往江若川身前站了一步,但已經來不及,他懊悔自己沒鎖門,眼看著格蘭特斯恩闊步走了進來。


    席涼迎上去:“大哥,你怎麽來了?”


    “不好意思,門沒關,我以為沒有人。”格蘭特斯恩眉眼之間很是溫柔,就連道歉也是非常的謙遜有禮。


    席涼瞧了一眼金屬門:“是我不好,忘記關門。”


    格蘭特斯恩的目光已經落在席涼身後的江若川身上,“怎麽不介紹一下?”


    江若川從容地站出來,臉上笑意盈盈。


    “斯恩哥哥,很高興認識你。”


    江若川伸出手,寬大的白袍袖口露出了素白的胳膊。


    斯恩笑容和煦,很快握上去。


    “也很高興認識你,江若川。”


    席涼眸色沉了沉,江若川今天很反常。斯恩大哥的表現也太正常了,一點點違和感都找不到。


    江若川滿臉愧疚道:“我不知道斯恩哥哥喜歡的乙本初溫也喜歡穿白色長袍,冒犯之處,還請斯恩哥哥見諒。”


    席涼皺眉,乙本初溫離世後,已經很久沒人在大哥麵前提這個名字了。


    斯恩在江若川的墨色瞳孔裏找不到一絲絲的慚愧。


    他抬手摸了摸脖頸上掛著的黑色鏈條,然後把墜子從衣領裏掏出來,摩挲片刻,抬眼與江若川對視,緩緩道:“沒關係。白色薔薇花美麗,你喜歡也是正常的,何談見諒?”


    斯恩鬆開手指的瞬間,粉色墜子搖搖晃晃地墜在胸前。


    江若川瞳孔驟縮,無邊的驚懼從眼底蔓延,但很快強壓下去。


    他嘴唇微微顫抖,笑容僵在臉上,問:“粉色的墜子很好看,是什麽做的?”


    “是指骨。”斯恩垂眸看了一眼墜子,眼底笑意愈來愈濃烈。


    “我父親被海盜削去半截手掌,這是我擊斃的海盜頭目,她的指骨是粉色的,很特別吧。”


    江若川握緊拳頭,整個人緊繃著,眼底透出的驚懼轉化為怨憤,他死死地盯著格蘭特斯恩,漆黑的眼瞳似一團化不開的濃墨。


    可他麵上如同戴上撕不掉的麵具,笑意依舊。


    席涼隻注視了片刻,便覺得他的眉目間浸濕了森冷之意,散不去,化不開。


    江若川笑著往前走一步,用略微討好的語氣說:“斯恩哥哥,我知道了。你把它當做見麵禮送給我吧,我真的、真的、很喜歡。”


    席涼眼底錯愕:“江若川,你怎麽了?”


    江若川一對視上席涼關切的眼神,淚水不爭氣地湧了上來。


    他哀求道:“席涼,我很少喜歡什麽東西,我很少求你……你幫幫我,讓斯恩哥哥把這個吊墜送給我吧。”


    席涼眸中滿是不解。


    斯恩也是一臉意外,他看著席涼疑惑的眼神聳了聳肩,表示無奈。


    席涼生澀地開口:“大哥,方便的話……”


    斯恩立馬取下吊墜,拿那一節粉色的指骨在他手下晃晃悠悠。


    他將東西遞給了席涼,眼睛卻盯著江若川。


    “一個小裝飾物而已,喜歡就送你。”


    江若川從席涼手中拿到了東西,臉上也看不見真實的開心,七分笑意全浮在表麵。


    “謝謝斯恩哥哥,我會記住這天的。”


    ……


    晚宴還是沒有參加,席涼抱著江若川迴到了自己的房間,鎖上了房門。


    “為什麽?”


    “這節指骨是誰的?你認識是嗎?”


    “他是海盜?你和海盜之間還有什麽淵源?”


    席涼問了很多,都沒得到一個字的迴答。


    那個用甜甜的聲音叫著斯恩哥哥的人忽然消失了,抽走了本來屬於江若川的靈魂。


    “難道你喜歡大哥?你想引起他的注意?”


    胡思亂想越來越離譜,席涼控製不住,簡直快要發瘋。


    他不知道江若川究竟怎麽了,未知的恐懼籠罩了他的思緒,他摸了摸江若川的臉,那樣地毫無生機。


    “你別這樣……江若川……”


    “……我害怕。”席涼說出了,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說的話。


    江若川眼睛突然動了一下。


    他看著席涼快要哭出來的琉璃眼瞳,摸了摸他的臉。


    江若川聲音喑啞得不像一個人。


    “我自出生就在失去……現在,我好像也留不住你。”


    淚水的潰堤如此輕易,江若川淚水止不住的流,劃過眼尾,劃過臉頰。


    “是因為我太想要了,所以才注定得不到嗎?”


    席涼第一次如此慌亂,手足無措地哄著。


    “不是的。你想要的,都會有,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


    江若川失神地望著天花板,一句句問道:


    “即便,我是帝國的間諜嗎?”


    “即便,我不是江若川嗎?”


    席涼擦掉他的眼淚:“你是誰都可以。”


    周圍一片黑暗,隻有眼前一雙琉璃瞳越發絢爛,太清透,太漂亮,美得想要摘下來。


    “吻我。”江若川直直地看向席涼的眼底,眸光透著決絕。


    席涼小心翼翼地親吻著他。


    席涼被江若川拽到床上,四目相對,氣息淩亂。


    “上我。”


    席涼喉結微動,“我去找止咬器。”


    他剛起身離開,卻被江若川拽住手指。


    床上的人,眉目如畫,哭過的眼尾,嫣紅一片,楚楚動人。


    “不用。我給你咬,”江若川將人按進自己脖頸間,那根指骨比無數的鋼針紮進心口還要痛。


    萬蟻噬心也不過如此了吧。


    “咬爛我都可以。”


    江若川眸光微閃,臉上的純淨與透徹,讓他看起來似乎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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