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伯在麵臨慘敗的絕望之時忽然勝利,海都在勝利在望之時忽然失敗,而且還身死軍滅,這一切看似於理不合的事情其實早有必然的種子了。


    30多年來,西域刀兵四起,烽煙不斷,人口銳減,物產凋敝,雖然是窩闊台一係的諸王強行與帝國爭鋒的結果,但所有人隻記住了一個名字:海都,盡管這位汗王自己其實很多次想和談。


    牧民們食不果腹,男孩12、3歲就被征發,奴隸們大批死亡,大漠戈壁的一塊塊綠洲裏,是數百萬等不到夫君的怨婦、看不見兒郎的老人、盼不到父親的孩子。


    以不到帝國實力十分之一(少時連二十分之一都沒有)的力量不切實際地抗衡,一次次拒絕和議,其實毀滅不過是早晚的事情,隻是因為海都百戰百勝,拖延了些時間而已。


    怨恨早就在發酵,甚至海都的護衛親軍也多有不滿,海都的兒子弟弟也早已氣妥,隻有海都,仗著自己善於用兵,從無一敗,對這一切充耳不聞,或是雖有所覺卻並不以為意。


    沒有什麽武器科技的代差,也沒有種種狗血的劇情,甚至也沒有漢高當年在垓下絕對的兵力優勢(海都滅亡時的兵力甚至還占優勢),海都的末日到來了。


    史抗的考慮果然是有道理的,派出5隊人馬,最後隻有2隊到達了西寧,幸好這2隊的領頭人都是老江湖,漢軍副都元帥給他們交待得也很仔細,所以這2隊人所帶的聖旨和抄件都沒被海都發現,而是直接到了陽翟王和坎哥手上。


    “媽的,一個多月了,我的部眾死傷快2萬了,糧草也不多了,還要在這鬼地方打多久,屯兵堅城,汗王不知道怎麽想的”,一間王帳內,兩個人邊喝酒邊談論眼下的戰局。


    兩人正是陽翟王和阿泰王,王帳則是陽翟王的王帳,開口發牢騷的是阿泰王,他是陽翟王請過來“喝酒”的。


    聞聽阿泰王的牢騷,陽翟王也故作感歎道“我的部眾傷亡快3萬了,天寒地凍,3萬人中有近1萬是凍傷的,媽的”


    “難道就這樣耗下去,冰天雪地的,繼續攻打堅城”阿泰王憤憤不平道。


    “王兄稍安勿躁,出伯隻此一城了,此城一下,我們便可直出川西了,汗王不是這麽說的嗎〞陽翟王喝了口酒,忒斜著眼睛看向阿泰王。


    “川西,去他媽的吧,我們最後如果傷亡慘重,殘兵跑到川西能幹什麽,那裏人口稠密,元廷征兵容易,各地官府裏衙役眾多,不比西域大漠,我們馬上就會麵對幾倍的官兵圍剿,嘉陵江水流湍急,成都城高池深,我們一群殘兵,隻是去送死罷了,汗王,呸”阿泰王吐口唾沫,猛地喝下一碗酒。


    “哈哈〞陽翟王見時機成熟,幹笑了兩聲道“也不是隻有這送死一途,還有我們和部眾都可永享太平、榮華富貴一途啊”。


    “王弟何意,可我們如今兵微將寡,也不敢反…”阿泰王話未說完,陽翟王從懷中摸出一個牛皮袋,打開說道“王兄看看這個”。


    另一間王賬裏,坎哥一個人喝著酒,把一張抄件翻來覆去地看,那抄件不知道被他看了多少遍,紙都快翻爛了,良久,他收好抄件,猛地站起身“備馬,去阿隻吉殿下那裏〞。


    王賬內隻有坎哥和阿隻吉兩個人,阿隻吉有點疑惑道“叔父是為何事,要屏退所有人,隻留侄兒在此”。


    “阿隻吉,殿下,你覺得你父汗對你如何,我們能到川西嗎,到川西後,又能如何”坎哥不想遮遮掩掩,直來直去道。


    阿隻吉臉上浮現一抹苦笑,良久歎了口氣道“唉,父汗也是為我好,至於能否到川西,去了後能如何,不是侄兒我能…”,“哈哈哈”,阿隻吉話沒說完,坎哥忽然大笑起來。


    “叔父為何發笑〞阿隻吉有些不解道,“你父汗待我這親弟弟如何”坎哥喝了口酒問道,阿隻吉想了下,搖了搖頭,忽然一驚“叔父是想…”話未說完,坎哥擺了擺手,從懷中拿出一個牛皮袋,拆開道“殿下自己看吧〞。


    阿隻吉看完,心裏五味雜陳,但想想又覺得不錯,他定了定神道“背叛父汗,茲事體大,我再考慮一下,不過叔父放心,我絕不會向父汗透露口風〞。


    坎哥點點頭“我相信你,阿隻吉,殿下,我現在去見見阿泰王”說罷轉身離席而去。


    阿隻吉站在原地發了會呆,從情況看,諸王都已準備背叛父汗了,他也知道,王府護軍也在騷動,父汗對自己又…,唉,阿隻吉長長歎了口氣,暗暗下定了決心。


    海東關外,已是春寒料峭,卻依然風雪交加,出伯帶著上百隨從和護衛,正迎接從風雪中趕來的劉蘭璋和2萬漢軍。


    陽吉察奉海都之命,奪占海東後,出伯嗅到了當年阿術和5萬怯薛大軍的味道,他當機立斷,放棄了由幾千人命和厚厚冰塊壘成的堅城,全軍向海東進攻。


    經過破釜沉舟的血戰,出伯率2萬多侍衛親軍、探馬赤軍和民夫(此時早已編為漢軍)趕走了陽吉察的1萬軍隊,但出伯也付出了傷亡近5000人的代價,而留守原城寨的5000多人,也全軍覆沒了。


    眼下,出伯隻剩下糧草已經告急的餘兵力,大多數人已經帶傷,不是凍傷就是戰傷,眼巴巴地盼望增援過來,現在即使是侍衛親軍和探馬赤軍,也是士氣低迷,再打下去,就這殘破不堪的海東關城,能擋幾天,出伯也是毫無把握。


    川西的援軍最先趕到,出伯迎出關外,看到臉已被凍傷的劉蘭璋,心下感動,在馬上一揖道“有勞少傅,少傅如此艱辛來援,出伯五內俱焚,亦不能表達謝意”。


    劉蘭璋趕忙還禮道“千歲何必客氣,隻是這2萬弱軍,不知能否堪用”。


    出伯望了望眼前衣冠不整,甚至兵甲都不足的老弱,長長地歎了口氣,唉,這仗打的,出伯搖了搖頭;劉蘭璋見出伯歎氣搖頭,趕忙解釋道“原本從各地強征了6萬人,走到成都時隻剩下了4萬,驅趕到這裏隻剩不足3萬,分成2股,這裏有2萬,還有近1萬推著輜重在後麵”。


    出伯點了點頭道“少傅和將士們辛苦了”,隨即對身邊一個王府護軍萬戶道“馬上把漢軍將士們迎進關內,每人煮碗熱湯,先驅驅寒”。


    劉蘭璋點了點頭,又道“卑職持千歲尚方寶劍到成都,責令四川行省須在一個月內征集6萬漢軍,砍了幾十顆腦袋,總算不辱使命”,說罷將裝尚方寶劍的黃色封套取出來。


    “少傅,四川行省情況如何”出伯問道,當得知川中連年征兵征糧,早已是十室九空,赤地數百裏,財政空虛,官府都不得不鑄造鐵錢應急時,出伯又長歎一聲“兵者,真是兇器啊,聖人也隻是不得已而為之”。


    出伯說完接過尚方劍,慘笑一聲道“大家都已盡力了,萬一不能擋住海都,那也是天意,這尚方劍,就留給我自己吧〞。


    劉蘭璋聽出不詳之音,連忙說道“千歲何必如此氣餒,瓜州援軍應該很快也會到了”,出伯又歎口氣道“國師肯定不會見死不救,但從瓜州到西寧,要翻越數座雪山,大軍行進,談何容易”。


    劉蘭璋想了想也是,也低頭歎了口氣,隨後跟著出伯懨懨地進了城關。


    海都正在賬中大宴諸王“諸位王公,四川來援之軍不過3萬老弱,出伯隻剩不足2萬殘兵,關城多年失修,早已殘破不堪,以我軍15萬精銳,5日之內此關必下,到那時,我們定能立足成都,飲馬嘉陵,橫掃川峽,全據天府,諸位,請各盡全力,淨”說罷將金碗一飲而盡。


    除高昌王外,所有人都心懷鬼胎地舉杯大叫“汗王萬歲,全據天府”。


    高昌王卻冷不丁問道“汗王,瓜州的援軍還有多遠”,海都讚賞地看了一眼高昌王,笑道“斥侯昨日來報,還有300餘裏,現在估計至少也還有260裏,還要翻三座雪山,10天半月還到不了,而且,我們在西寧內外城還留有2萬多兵力,瓜州援軍,起碼20天內可以不計,高昌王盡可放心\"。


    又是一片萬歲之聲,海都絲毫沒有察覺到,巨大的危機正在接近。


    除了高昌王,包括海都自己的長子、弟弟以及護衛親軍,全都向他伸出了利刃,山鷹墜落、西域底定已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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