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穆趴倒在了桌上,孟語拿起筷子戳了戳他的腦袋,見他沒了反應才放下心來。


    “鬱金香美酒可不是這麽容易就能喝到嘴裏的。”


    溫鐸快步走到了孟語身邊,一把拉過了她握著筷子的那隻手。他伸手接過了那隻筷子,全神貫注看著失而複得的孟語,轉手隨意將那筷子扔在了阿勒穆的身上。


    “阿語,莫髒了自己的手。”


    溫鐸別有深意地看著孟語,他特意為孟語尋了一處幹淨地方坐著。


    “先坐在這裏等著我們,我們稍後便迴京都。”


    孟語緊繃了一天的神經得以鬆懈,她的確是累了,便坐在那裏點了點頭。她趴在桌子上看著溫鐸逐漸遠去的背影,一雙穿插著血絲的眸子逐漸闔上。


    魅影早已將阿勒穆一行人都五花大綁了起來,然後和溫鐸一起將他們丟在了馬棚裏。魅影手裏拖著那個剛剛拿著劍鞘對他們大唿小叫的人,那人與阿勒穆一般,被魅影綁的尤其緊,此時他的臉都漲紅了。


    魅影毫不留情,將他扔在了馬糞上。他旁邊躺著的是阿勒穆,魅影覺得他應該會感到很榮幸。因為阿勒穆帶了這許多人出門,隻有他能憑借著自己的努力躺在自己主子身邊。


    “爺,這繩索他們越掙紮就會越緊,阿勒穆被我綁得最緊。若是三個時辰內他不能解綁,恐怕這條命就要交代在這馬棚中了。”


    溫鐸拿著帕子捂住口鼻,他麵無表情地看著阿勒穆說道:“記你一功,蝶影衛的副衛主就由你來當吧!”


    “魅影定不負爺的賞識。”


    施可黛早已搬進了東宮內住著,她三番五次去尋溫鐸,皆被季漾給拒之門外。


    “季漾,本公主念在你是阿鐸看重的人才給了你幾分薄麵,你不要不識抬舉阻攔本公主!”


    施可黛一早又帶了一群人氣勢洶洶地趕來,大有一番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


    季漾懶散著身子倚在雕著繁複花紋的金漆紅木柱上,他身前站了一排戍林軍,將施可黛等人牢牢攔在了外圍。


    “九公主,季漾隻是世子爺的人,可不需要您的薄麵。”


    施可黛氣急,她手上的金鈴手鏈急促又不規律地響著,吵得季漾不耐煩地看向她。


    “季漾,溫鐸是大雍的太子,本公主則是未來的太子妃,你如今敢這樣同本公主說話,日後定有你後悔的時候。”


    季漾臉上的神情未有任何鬆動,他摩挲著自己的劍柄漫不經心說道:“九公主,我家爺早娶了妻,拜了堂,那夫人可不是您。”


    施可黛被他氣笑,季漾簡直就是專門踩著她的痛處說話,她恨不能現在就縫上他這張爛嘴。


    “好得很,季漾,你真是好得很呢!”


    施可黛無功而返,她迴屋後見屋內的一切都很礙眼,便將那礙眼的一切都揮到了地上,心中這才痛快一些。


    其則月小心翼翼走了進來,她低著頭站在施可黛身邊小聲說道:“公主,奴婢查到太子爺的下落了。”


    施可黛連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她盯著其則月急聲問道:“他這些天都在幹些什麽?”


    “公主,太子爺這些天都不在京,他是去尋孟語了。”


    聞言施可黛將手邊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她忍不住站起來大聲吼道:“又是她!怎麽又是她?”


    濺起的碎瓷片劃過其則月的手背,留下了一道不起眼的血痕。其則月捂著手安靜站在原處,不發一言。


    “多派些人,命他們守在城門外,隻要見到孟語,格殺勿論。”


    “是,公主。”


    施可黛咬著自己的唇角,她大口喘著粗氣,在其則月想要退出去的時候又突然叫住了她。


    “以後,叫我太子妃。”


    “是,太子妃。”


    其則月看了一眼施可黛的背影後又連忙低下了頭,她緊接著順從說道。


    阿勒穆最終是被馬糞臭醒的,他不停掙紮著,卻發現身上捆綁的繩索越來越緊。慢慢的,他的手腕及腳腕處的肌膚都被繩索生生勒成了紫色。


    他的身下便是馬糞,那股難聞的味道始終包裹著他,企圖不斷鑽入他的鼻中。他變得越發暴躁,而身邊的人卻沒一個清醒的。


    阿勒穆使勁踹了身旁那人好幾腳,才將他踹醒。


    “廢物,快給我解開。”


    那人同樣被魅影綁得結結實實的,他隻能緩慢地爬到了阿勒穆的身後,然後用牙齒去替阿勒穆解開手腕處的繩結。


    阿勒穆可以感覺到那人的唾液滴在了他的手上,他忍著惡心,一雙粗黑的眉毛緊緊皺在了一起,臉頰上一處不受控製地抽搐了好幾下。


    這時,混合著馬兒咀嚼草料的聲音,阿勒穆的身後傳來了一陣陣人的幹嘔聲。


    阿勒穆的臉色更加難堪,他都沒有嫌棄那人的口水,那人卻先惡心得吐了出來,真是豈有此理。


    “這麽惡心嗎?”


    阿勒穆冷冷的聲音傳來,那人一邊幹嘔著,一邊迴道:“主子,您這手上沾的都是馬糞,實在惡心。”


    那人話音剛落,阿勒穆耳邊又傳來了一陣幹嘔聲。


    阿勒穆咬著牙根看向漆黑的遠方,馬棚中不斷有涼風襲來,還有嗡嗡叫個不停的蚊蟲。


    早秋的蚊蟲,咬人吸血最是厲害。


    “孟語,這次我又小瞧了你。下次,我必要帶你迴突厥。”


    一座山頭外,孟語連連打了兩聲噴嚏,溫鐸脫下了自己的披風後將其裹在了孟語的身上。


    “阿語,我們不要趕夜路了,一會兒找個客舍先過一夜,明早再進城也不遲。”


    孟語縮進溫鐸的懷裏點了點頭,“溫鐸,如今你還是不想告訴我嗎?”


    溫鐸攥著韁繩的手頓了頓,然後也點了點頭。


    “今晚,我就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


    故事很長,還要從孟語住在墉城的時候說起。


    一個如往日一般再尋常不過的下午,溫鐸去了溫曄的書房內尋找墉城軍事輿圖。無意中,他發現了溫曄的密室。


    從此,溫鐸的世界天翻地覆。


    那個密室內不僅有著羅湘的畫像,還有著許多溫曄同突厥密謀的書信。


    在那一日,溫鐸心中的信仰崩塌了。他緊緊攥著那些書信,大腦中卻一片空白。


    溫筱筱自小隨著羅湘長大,同溫曄並不親近。溫鐸雖然也在魏王府長大,可是他從小便立誌要成為一位如他父親那般保家衛國、戍守邊疆的大將軍。


    可他敬愛的父親實際上卻是一個竊國謀逆的反賊,而且還害死了他的師父於老將軍。


    在這日之前,溫鐸隻有兩件最想要做的事情。


    一是保家衛國,終身守護俞朝安危。


    二是迎娶孟語,終日陪伴在她的身側。


    可在今日之後,這兩件事情似乎都變得有些遙不可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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