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散過,而喬澤身上一道傷口也沒有出現。


    喬澤挺起身,收迴劍,劍山的考核他已經通過了。


    喬澤繼續向上登山。


    濃霧仍然無處不在,他的視野甚至進一步縮小了。


    不知過去多久,喬澤停住了身體。


    而在他的前麵,一個劍客也停下了腳步。


    對方的身體在濃霧中若隱若現,隻看到他一頭飄揚的長發在空中揮舞,一柄長劍背在他的身後。


    對方微微側過頭,用低沉的男聲說道:


    “易筋震,無門無派,請指教。”


    “喬澤,無門無派,請指教。”


    對方輕笑了一聲,稱讚道:


    “後生可畏啊,不過二三十的骨齡,竟然能走到這裏。”


    話音未落,喬澤的眼前已經出現了一道快到極致的劍光。


    那長劍穿透了濃霧,帶著不可匹敵的速度刺向了喬澤。


    喬澤隻是輕微地側身便躲過了這一擊。


    “倒是我低估你了,接下來我會全力出手。”


    男人瘦長的身影挺立在喬澤麵前,他身上無數藏青色的長條布帶在空中飄揚著。


    他的眼睛被藏在了濃霧之中,隻能看見一把長劍被他用雙指捏著立在空中。


    他之前隻是用雙指持劍嗎?


    男人將劍立於身前,右手放鬆,整個手握住了劍柄。


    無數青筋在他的手臂上浮現,隻見他的劍身不動,但無數道細小銀白色的劍光在劍尖閃爍著。


    那劍光將周圍的濃霧驅散。


    男人自顧自地說道:


    “我自七歲時開始練劍,十四歲揚名天下。”


    “十七歲打遍天下無敵手,被人譽為劍神轉世。”


    易筋震左手一起握住劍。


    “但是二十歲時遭到仇家暗算,我的雙目被毒盲。”


    “自那之後,我一蹶不振,周圍的親朋好友離我而去,那些曾經追隨吹捧我的劍客嘲諷我是個廢物。”


    “我的前二十年極盡繁華,二十歲時卻發現不過是夢幻,一觸就碎。”


    “二十五歲,我的父母被醉酒的劍客誤殺,而我卻連複仇揮劍都做不到。”


    “我失去了眼睛,才看清我的周圍空無一人。”


    男人雙手持劍,將劍舉過頭頂,他的雙臂青筋暴漲,充血通紅的手臂蒸騰出水汽,將迷霧驅散。


    “我三十年如一日的揮劍,我看不見麵前的一切,內心卻愈發的清明。”


    “我練到了劍未出而草木驚,鋒未至而鳥獸藏。”


    “我自創一招,名為眾落之地。”


    “可當我再度尋到那些殺死我父母的劍客時,才發現他們早已老去,而我曾經的那些對手,輝煌時的追隨者均已老去。”


    “我忍不住思考,我所追求的劍,究竟是什麽。”


    “五十五歲時,我登上了劍山,隕落於此。”


    男人的眼神無悲無喜,像是在講述他人的過去。


    而喬澤也沒有驚訝,他早已猜到麵前的人早已死去,不然他在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對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懸賞榜首。


    男人麵目開始有些猙獰,他大聲問道:


    “你告訴我,劍,到底是什麽?!”


    他周圍的濃霧被徹底驅散,一股威壓從他的身上傳來。


    他雙手下壓,那劍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慢慢下壓。


    那劍未落,凝成實質的威壓便壓在了喬澤的身上,他不由得半彎身軀,腳下那堅硬的土壤也被壓出深坑。


    怎麽會?對方明明離自己這麽遠。


    男人的麵色越發猙獰:


    “你所追求的劍,是什麽?!”


    喬澤不語,抽出野犬劍衝向男人。


    而男人隻是繼續下壓劍,一股遠超之前的威壓直接將狂奔的喬澤摁在了地上。


    “劍,是什麽!”


    喬澤的口鼻已經開始噴血,身上的金色箴言開始快速地破碎。


    喬澤好像在易筋震的劍上看到了無數殘念,那殘念聚集在劍上壓在喬澤身上。


    “劍,便是劍!”


    喬澤連續叩道九次,強行頂著威壓揮劍。


    但無數的萬劍斬還未觸碰到男人就被威壓堙滅殆盡。


    男人的劍即將徹底落下。


    盡管他砍向的地方是他麵前的土壤,但喬澤卻感覺自己的頭頂傳來了致命的威脅。


    不隻是喬澤,在男人麵前的一整片土地都被硬生生壓下數厘米深。


    強烈的威壓讓喬澤已經渾身無法動彈,他甚至連出劍都做不到。


    對方的劍一旦落下,喬澤毫不懷疑自己會死在這劍下。


    但是喬澤還有很多底牌沒有使用。


    就在男人劍落下的一瞬間,一道白光轉瞬即逝砍下了他的頭顱。


    正是激活了最後戰線的喬澤,他憑借一瞬間暴漲的力量硬頂著威壓衝到了男人的身後。


    而男人身上沒有任何鮮血出現,隻見他的身影灰飛煙滅,轉瞬間就蕩然無存。


    喬澤此時卻愣在了原地,雙眼泛白。


    屬於男人無數的記憶湧入他的腦海。


    “易筋震,你很有天賦,如果在劍道勤加苦練,必然卓有成效。”


    “少年天才,僅僅十七歲的年齡居然擊敗了無數成名已久的老劍客。”


    “這簡直是劍神轉世!”


    “他天生就是一個劍客,對於劍的掌握能力遠超浸淫此道數十年的劍客。”


    “你若不是下一代劍神,有誰敢稱劍神?”


    喬澤好像變成了那個風頭正茂年少有為的稚嫩年輕人,輕而易舉地擊敗了無數的對手和敵人。


    掌聲和讚譽到處都是,就連他自己都對此深信不疑。


    僅僅是剛接觸劍道,便成為了劍館裏最強的劍客。


    就連老館主都被他輕易地擊敗。


    接著是各大劍派的強者,各種頂尖的劍客,都被他一一打敗。


    一路順風順水,恐怖的劍道直覺讓他能輕而易舉地看清對方劍的軌跡。


    就像探囊取物一般輕而易舉。


    他的前二十年是無數人羨慕的二十年,他的名字在世界各地被討論、敬佩、稱讚。


    無數的青年劍客追隨他,無數的讚譽聲將這個年輕人的內心淹沒。


    他逐漸忘記了一開始拿到劍的激動和興奮,那曾經一生的信仰開始變成他追求虛榮的道具。


    “你的風頭太盛了,過剛易折,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我知道你很強,但江湖永遠不缺真正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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