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夜終於跑到了家。
這是一處風格樸素的小宅院，灰磚黑瓦。爺爺拄著拐杖，在大門口站著，好像在等著什麽來。
他頭發白了大半，眼瞼下有一處細長的傷疤，讓他看起來很兇，可是那和善的眼神不缺慈祥。
看著舊衣沾滿泥灰的淩夜眼睛紅通通地跑迴來，他原本看到孫子的喜悅又放下來：“小夜，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快來給阿爺看看。”
淩夜看著爺爺，衝上前去抱著他，忍不住號啕大哭：“阿爺—”
他不知道爺爺瘸了的身體為什麽每次都能穩穩抱住他，可是每次在爺爺懷裏，他都很心安。
那些委屈與難過，終於是散去了一點。
爺爺輕輕拍著淩夜的後背，擦去他臉上的灰塵，溫和道：“不難過，阿爺在。不開心就給阿爺說。”
微風吹過一刻。
淩夜才鬆開了手，眼淚掛在臉上，哽咽說：“阿爺，我不小心摔了，把包子全弄髒了。隻能把它們喂給流浪狗。”
他還是沒有把真相告訴爺爺，他怕那些乞丐真的會死。
如果有一天，爺爺也像他們一樣，沒有人在意他們的生死，爺爺是不是就會被這個世界遺忘呢?
爺爺看著淩夜偷偷掐腿的指頭，慈笑道：“小夜哦，長大是需要摔跤的，多摔摔，就走的穩當了。不要難過，爺爺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了，小夜已經很棒了。”
感受到爺爺的指頭輕輕敲在他的腦瓜上，淩夜感覺自己內心忽然好了些許。爺爺的話就像靈丹妙藥一樣，每次都能讓他好起來。
那些陰暗的地方，現在被亮光照的躲起來。
“阿爺，我們去稱穀子吧。這次阿爺休息，我來。”
“嗬嗬，好。”
勿老城，是奉仙王朝的一座小城，靠近北蠻邊關，隸屬於鎮北王管轄的區域。
傳說有一位仙人曾在此居住過，等待著前世愛人的轉世今生。他每天在城頭守望，可是天意弄人，仙人等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才等到了前世他所愛的那個女子。那時他已經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隻與心愛的女子共處幾日，便離開凡塵。千百年等待一場空，隻留下無窮的遺憾。
人們後來為了紀念這段淒美的愛情故事和癡情的神仙，為這座城池取名為勿老城。就是希望神仙的容顏不會老去，能夠與心愛之人相伴一生。
庭院裏，淩夜熟練地用秤稱著穀子。這些穀子，是二叔四叔種的，平常淩夜和爺爺就負責晾曬稱重這樣的活計，然後二嬸拿出去賣。
淩家是勿老城的小家族，並不富裕。一個簡簡單單的宅院，住著六口人。淩夜是老大的兒子，可惜出生那年母親難產死了，父親當兵，在北蠻邊關戰死了，隻得了一筆撫恤金。淩夜連兩個大人的麵都沒見到過。家裏人對他很好，但他和爺爺最親。
二叔和四叔是家裏的勞動力，身強體壯。二叔更健壯些，是源禾人，很讓人羨慕，也因為這樣，他能供女兒和淩夜念書。
學堂是不收女子的，但二叔的女兒卻想研究學問，在家人的支持下和鄰居們的議論聲中去外麵求學了。而二嬸操持家務，管理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樸實能幹。三姑出嫁了，去了很遠的地方，已經很久沒有迴來。四叔沒娶親，平常就種種穀子，對爺爺很孝敬。
平日裏大家都很忙，隻有爺爺和淩夜在家。
聽爺爺說，這些源禾很珍貴。因為在他們這個世界，很難有供源禾生長的靈田。奉仙王朝數千城，隻有近百城才有這樣的靈田，而且基本不超過十畝。
勿老城，也隻有五畝。但靈田的開墾種植很費力氣，所以才需要那麽多青壯的漢子。
靈性比較足的靈田，一般都用來種植仙草，而像勿老城這種靈氣一般的靈田，隻能用來種源禾。無論是仙草還是源禾，都是給仙人的貢品，凡人是不得私自用的。如果私自使用，就不會受到神仙保佑，然後大禍臨頭。
源禾每三年一熟，每畝基本隻能產一百公斤左右。這些成熟的源禾經過專人的稱量，然後由城主親自運往帝都。
在淩夜看來，那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
“阿爺。”淩夜蹲著，突然低聲問，“究竟什麽才是真正的善良啊?”
爺爺撫著胡須笑笑，道：“真正的善良，是要先學會自私。”
“可是善良不是無私的嗎?”淩夜疑惑問道。
“無私的善良是愚善。”爺爺看了看淩夜有些紅的眼睛，仔細道，“人啊，都是自私的。就像給乞丐吃食一樣，如果偶爾給一次，他們就會覺得你善良，對你感激涕零，但如果你經常給他們，他們就會你蠢、好欺負，覺得是理所當然，甚至得寸進尺。”
“自私，就會貪心。而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那些更強強大的人就會搶走弱者的東西。拿乞丐來說，那些強一點的乞丐，就會搶走弱乞丐的吃食，誰不想吃的更好呢？那些弱乞丐，可和他們沒什麽關係嘞。”
“阿爺這麽說，小夜明白了嗎？”
淩夜聽著爺爺的話，腦海中不斷閃過胖乞丐的所作所為，那胖乞丐，就是一個這樣的人渣！
原來，人都是自私的嗎？就像我還是想留兩個包子給我和爺爺一樣。
“我懂了阿爺。”淩夜點頭，卻又搖頭，“可是還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小夜說給爺爺聽聽。”
“城主大人那麽厲害，好多人都過上了好日子，為什麽還會有乞討的乞丐呢?”
“小夜問了一個好問題，說明小夜要長大了。”爺爺摸著淩夜的小腦袋瓜，指了指樹下的陰涼處，“看看那裏。”
淩夜順著看了過去，遮天蔽日的樹冠下，沒有一絲陽光。
爺爺這是什麽意思呢？
“阿爺，我不懂了。”淩夜眼巴巴地瞄著爺爺。
爺爺卻笑著搖頭，故作神秘：“世界總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如果小夜有一天成了耀眼的燈，就算世界黑暗，也會被照亮的。”
“可是阿爺，小夜不懂。”
“小夜還小，長大就明白了。”
這是一處風格樸素的小宅院，灰磚黑瓦。爺爺拄著拐杖，在大門口站著，好像在等著什麽來。
他頭發白了大半，眼瞼下有一處細長的傷疤，讓他看起來很兇，可是那和善的眼神不缺慈祥。
看著舊衣沾滿泥灰的淩夜眼睛紅通通地跑迴來，他原本看到孫子的喜悅又放下來：“小夜，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快來給阿爺看看。”
淩夜看著爺爺，衝上前去抱著他，忍不住號啕大哭：“阿爺—”
他不知道爺爺瘸了的身體為什麽每次都能穩穩抱住他，可是每次在爺爺懷裏，他都很心安。
那些委屈與難過，終於是散去了一點。
爺爺輕輕拍著淩夜的後背，擦去他臉上的灰塵，溫和道：“不難過，阿爺在。不開心就給阿爺說。”
微風吹過一刻。
淩夜才鬆開了手，眼淚掛在臉上，哽咽說：“阿爺，我不小心摔了，把包子全弄髒了。隻能把它們喂給流浪狗。”
他還是沒有把真相告訴爺爺，他怕那些乞丐真的會死。
如果有一天，爺爺也像他們一樣，沒有人在意他們的生死，爺爺是不是就會被這個世界遺忘呢?
爺爺看著淩夜偷偷掐腿的指頭，慈笑道：“小夜哦，長大是需要摔跤的，多摔摔，就走的穩當了。不要難過，爺爺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了，小夜已經很棒了。”
感受到爺爺的指頭輕輕敲在他的腦瓜上，淩夜感覺自己內心忽然好了些許。爺爺的話就像靈丹妙藥一樣，每次都能讓他好起來。
那些陰暗的地方，現在被亮光照的躲起來。
“阿爺，我們去稱穀子吧。這次阿爺休息，我來。”
“嗬嗬，好。”
勿老城，是奉仙王朝的一座小城，靠近北蠻邊關，隸屬於鎮北王管轄的區域。
傳說有一位仙人曾在此居住過，等待著前世愛人的轉世今生。他每天在城頭守望，可是天意弄人，仙人等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才等到了前世他所愛的那個女子。那時他已經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隻與心愛的女子共處幾日，便離開凡塵。千百年等待一場空，隻留下無窮的遺憾。
人們後來為了紀念這段淒美的愛情故事和癡情的神仙，為這座城池取名為勿老城。就是希望神仙的容顏不會老去，能夠與心愛之人相伴一生。
庭院裏，淩夜熟練地用秤稱著穀子。這些穀子，是二叔四叔種的，平常淩夜和爺爺就負責晾曬稱重這樣的活計，然後二嬸拿出去賣。
淩家是勿老城的小家族，並不富裕。一個簡簡單單的宅院，住著六口人。淩夜是老大的兒子，可惜出生那年母親難產死了，父親當兵，在北蠻邊關戰死了，隻得了一筆撫恤金。淩夜連兩個大人的麵都沒見到過。家裏人對他很好，但他和爺爺最親。
二叔和四叔是家裏的勞動力，身強體壯。二叔更健壯些，是源禾人，很讓人羨慕，也因為這樣，他能供女兒和淩夜念書。
學堂是不收女子的，但二叔的女兒卻想研究學問，在家人的支持下和鄰居們的議論聲中去外麵求學了。而二嬸操持家務，管理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樸實能幹。三姑出嫁了，去了很遠的地方，已經很久沒有迴來。四叔沒娶親，平常就種種穀子，對爺爺很孝敬。
平日裏大家都很忙，隻有爺爺和淩夜在家。
聽爺爺說，這些源禾很珍貴。因為在他們這個世界，很難有供源禾生長的靈田。奉仙王朝數千城，隻有近百城才有這樣的靈田，而且基本不超過十畝。
勿老城，也隻有五畝。但靈田的開墾種植很費力氣，所以才需要那麽多青壯的漢子。
靈性比較足的靈田，一般都用來種植仙草，而像勿老城這種靈氣一般的靈田，隻能用來種源禾。無論是仙草還是源禾，都是給仙人的貢品，凡人是不得私自用的。如果私自使用，就不會受到神仙保佑，然後大禍臨頭。
源禾每三年一熟，每畝基本隻能產一百公斤左右。這些成熟的源禾經過專人的稱量，然後由城主親自運往帝都。
在淩夜看來，那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
“阿爺。”淩夜蹲著，突然低聲問，“究竟什麽才是真正的善良啊?”
爺爺撫著胡須笑笑，道：“真正的善良，是要先學會自私。”
“可是善良不是無私的嗎?”淩夜疑惑問道。
“無私的善良是愚善。”爺爺看了看淩夜有些紅的眼睛，仔細道，“人啊，都是自私的。就像給乞丐吃食一樣，如果偶爾給一次，他們就會覺得你善良，對你感激涕零，但如果你經常給他們，他們就會你蠢、好欺負，覺得是理所當然，甚至得寸進尺。”
“自私，就會貪心。而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那些更強強大的人就會搶走弱者的東西。拿乞丐來說，那些強一點的乞丐，就會搶走弱乞丐的吃食，誰不想吃的更好呢？那些弱乞丐，可和他們沒什麽關係嘞。”
“阿爺這麽說，小夜明白了嗎？”
淩夜聽著爺爺的話，腦海中不斷閃過胖乞丐的所作所為，那胖乞丐，就是一個這樣的人渣！
原來，人都是自私的嗎？就像我還是想留兩個包子給我和爺爺一樣。
“我懂了阿爺。”淩夜點頭，卻又搖頭，“可是還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小夜說給爺爺聽聽。”
“城主大人那麽厲害，好多人都過上了好日子，為什麽還會有乞討的乞丐呢?”
“小夜問了一個好問題，說明小夜要長大了。”爺爺摸著淩夜的小腦袋瓜，指了指樹下的陰涼處，“看看那裏。”
淩夜順著看了過去，遮天蔽日的樹冠下，沒有一絲陽光。
爺爺這是什麽意思呢？
“阿爺，我不懂了。”淩夜眼巴巴地瞄著爺爺。
爺爺卻笑著搖頭，故作神秘：“世界總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如果小夜有一天成了耀眼的燈，就算世界黑暗，也會被照亮的。”
“可是阿爺，小夜不懂。”
“小夜還小，長大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