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獸人走後,海巫立即朝著深淵方向跪拜。


    “海神大人莫要怪罪,鮫人胎比鮫人後還要大補,百年都等了,這兩個月如何等不得。”


    墨色海底的翻湧少了許多,海巫鬆了口氣,趕緊讓自己的親信將一隻海族帶了過來。


    “扔下去。”海巫語氣冰冷,這樣的行為幾乎十天半個月就要上演一次。


    親信習慣,可被帶來的海族卻不習慣,麵對變了個人似的海巫,他大驚失色,“海巫大人!我是你的子民啊!我不要被扔下去,不要!”


    話音剛落,一隻巨大的吸盤觸手從深淵裏衝了出來,旁邊的親信都嚇了一大跳。


    觸手精準的抓住那海族,他尖叫道:“王知道的話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王……啊!”


    聲聲慘叫傳來,海巫蹙起眉頭,還好這裏被海神大人布下結界,要不然就被王知道了。


    她剛鬆了口氣,就見又有觸手跑出來,並且抓住了她的親信直接拉進去。


    拖了這麽久胃口變大也正常,隻要不傷害她就行。


    海巫歎了口氣,為族人默哀。


    自從懷上鮫人崽後,紫鮫的胃口變大,一頓是之前三倍的飯量,他摸著自己不算平坦的腹部,又捏了捏臉上的肉。


    還好,臉沒變醜。


    他順手拿過旁邊的奏折來看,上邊匯報的內容讓他眼神逐漸寒冷。


    又有海族族人失蹤了。


    他們不能上岸,隻能是在海域附近失蹤,可他派出去的海族都說沒有任何異常。


    他想著鈴婆手記上邊寫的海神供奉,難道是他們內部出現了海神供奉者,那個人甚至能做到欺上瞞下?


    抱著懷疑的心思,他去找了報案的那家海族。


    “什麽失蹤?那是我們家崽亂寫的,做不得數,我家獸夫好好的。”


    那家的雌性抹著眼淚教育自家崽,“讓你不要貪玩亂寫東西你就是不聽,你瞧瞧,還驚動了王!”


    螺崽被她追得到處亂跑,一聲不吭。


    “好了好了,鬧什麽,成何體統,要是傷到了王怎麽辦!”


    紫鮫聽見海巫蒼老的聲音,進來訓斥。


    她一來,那家的雌性和崽立刻安分坐下,儼然隻聽海巫的話一樣。


    紫鮫的視線從兩人之間掃過。


    “王,許久未見你出來走動,是出什麽事了?”


    “幾天而已,怎麽算許久。”紫鮫抿唇,“沒什麽事。”


    海巫點頭,“正好王出來了,我帶你視察一下海族現在的情況。”


    “好。”


    離開那家,紫鮫心頭奇怪的感覺還是沒有散開。


    海巫跟在旁邊熟稔的介紹周圍海族子民,每家每戶她都清楚,越往後介紹,她神情越加自豪。


    “這家是……”


    “這家我知道,是蟹獸人一家,前兩天他們的蟹崽剛孵化成功。”


    話被紫鮫搶了,海巫肉眼可見的尷尬,她指著下一家,“那這家呢?”


    紫鮫準確說出了幾口人,和每個人的名字。


    身邊跟著的蟹獸人笑道:“王真厲害,足不出戶也能記下。”


    紫鮫微微點頭示意。


    海巫幹巴巴道:“嗯,厲害,我們海族子民多,王記這些勞心傷神,不如早點迴去休息。”


    這才出來一小會兒,她就勸自己迴去,不對勁。


    紫鮫下意識摸腹部,轉身道:“我這尾巴許久沒遊了,再待一會兒。”


    說著,他直接甩開身邊跟著的這些海族。


    海巫獸身是海龜,本身就遊得慢,眼見著紫鮫遊得沒影了,她喘了口氣,讓旁邊橫著遊的蝦兵蟹將加快速度。


    “海巫大人,我是螃蟹啊,走得快遊不快,我跟不上。”


    “海巫大人,看不見王了,王隻是到處逛逛,我們海底安全得很,不會出什麽事的。”


    海巫急得渾身發抖,轉念一想,她表現得太過奇怪。


    “算了,你們去找,我事情多得很。”


    離開蝦兵蟹將之後,她迴到剛剛紫鮫拜訪的那家海螺。


    雌性海螺雙腿無力的跪下,雙手扯著海巫衣袍。


    “大人,我家獸夫呢,什麽時候能迴來?”


    海巫麵露不耐,“他去為我們全體海族子民做貢獻了,這是一件多麽有榮譽的事,況且你再換個獸夫就是,晚點賞賜會送來。”


    她踹開海螺獸人,語氣淩厲,“記住,若是讓我發現你再向王上奏,你家唯一的雄性,也保不住。”


    海螺獸人趕緊護住自己兒子,慌亂點頭。


    另一邊,紫鮫遊到了海族的邊界處,他後邊已經沒有跟著的聲音了。


    朝四周望去,他紫藍色的尾巴帶著點點星光,在深色海底顯得十分亮眼,光芒從中心點散開,觸及到的地方全部露出原本顏色。


    都已經到這了,一路上他都沒有遇見過異常。


    那個被鈴婆記錄的海神,到底在哪?


    他轉過身正欲換個地方,餘光瞥見暗處有什麽東西在晃動,再一轉身,那搖曳的影子又不見了。


    “顧霜,若是你在這,是不是一下就能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他懷念起顧霜的敏銳和聰慧,心口沉沉的。


    黑暗和寂靜侵蝕著他,讓他渾身不舒服。


    來都來了,他沒有迴去,而是順著剛剛的終點探索尋找著。


    那股怪異的感覺還在,越探查,越是連唿吸都粘膩。


    他聞到一股腥氣,魚尾忽的被冰涼的東西抓住,他猛然一驚,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寢宮。


    旁邊坐著海巫,見他醒來,忙將一碗安胎藥遞過來。


    “我怎麽在這?”紫鮫頭腦發暈,對自己的現狀有些奇怪,他推開那碗黑乎乎的藥汁問道。


    他不是在海族邊境嗎?


    海巫一臉擔憂,“還說呢,你啊,本就懷孕了,又去了那麽遠那麽冷的地方,身體受不住暈了過去。”


    紫鮫抓住她的手,“你可有看見奇怪的東西?”


    “沒有。”


    海巫的否認給了他迎頭一棒,他晃了晃腦袋。


    “估計是累的,我自己待會兒,你先出去。”


    紫鮫捂著頭好像很難受的模樣,海巫叮囑,“行,那你記得把安胎藥喝了,這可是我向獸神求賜的呢。”


    門關。


    紫鮫端過那碗藥,黏糊,味道奇怪,黑得能反光。


    他正要喝下,突然一陣反胃抽搐的動作,將那藥碗給摔了。


    黑色的藥汁在地上冒泡泡,那層掩蓋氣味的東西消散,露出無比腥臭的味道。


    紫鮫猛然一頓,也許內鬼,他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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