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克洛伊醒了一次,她迷迷糊糊地看見鄧布利多坐在她的旁邊,安靜地捧著一本書在看。這裏顯然已經不是醫療翼了,倒像是個醫院,視線模糊時,其餘的感官都變得敏銳起來,她甚至可以聽見隔壁病床的病人睡著後發出的微弱的鼾聲。


    “你醒了,”鄧布利多放下了手中的書,平靜地看向她,“感覺好點了嗎?”


    克洛伊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聽懂鄧布利多的意思,但她現在的身體和精神都沒法支撐她用說話或是簡單的搖頭點頭來迴應鄧布利多的慰問。她迷茫地看著眼前的天花板,剛剛所看到的伊莉奧拉的記憶,就像是一場再簡單不過的夢一樣逐漸被她遺忘。


    克洛伊試著不去在意鄧布利多的存在,僅存的意識告訴她自己現在病得很重,生病的人最容易迷迷糊糊地說漏嘴,有些事說給任何人聽都不能說給鄧布利多聽。


    克洛伊幾乎是想要逃避般地閉上眼,隨後再次陷入一片混沌,重新進入伊莉奧拉的迴憶之中。


    這一次克洛伊發現自己坐在一張長桌的主位,那些在她母親去世時見過的親人坐在長桌的兩邊,嘰嘰喳喳地向她匯報她需要去處理的事。


    沐恩比恩家花錢給每任家主在魔法部掛了個閑置,每周一次的會議、每月一次的“捐款”都要她去費心;和麻瓜合作的生意因為麻瓜中大規模的獵巫運動導致原定的運輸路線不通,他們必須得盡快找到一條新的路線;就連她到了適婚年齡的表兄的結婚對象也要她來定奪。


    克洛伊默默聽著,可聽了半天後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現在的沐恩比恩家族似乎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鼎盛,反而已經在走下坡路了。


    而席間的很多人,神色都晦暗不明,除了少有的幾個對伊莉奧拉表現出恭敬的長者之外,其他略年輕一些的、或是正當壯年的家庭成員,要麽幹脆裝傻充愣,問什麽都說不知道,要麽就是伊莉奧拉沒說一句話便跳出來反駁幾句,他們看起來並不服伊莉奧拉來當家主。


    視線一轉,又是一張會議桌。


    但那是一張圓桌,克洛伊看著眼前西裝革履的麻瓜男性,滔滔不絕地講著他的經商策略,偶爾穿插一些他對伊莉奧拉母親的讚美,克洛伊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無外乎就是不信任伊莉奧拉這個初出茅廬的新主事人,更深層的潛台詞是將要借此壓低本該付給沐恩比恩家族的分紅。


    得強硬起來拒絕他呀!克洛伊在心裏想著,但是她現在是伊莉奧拉,她說不出話來。


    而真正的伊莉奧拉囁嚅了幾句,汗水浸濕了她的手心,她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身邊的另一個沐恩比恩,但他撇過頭假裝沒看懂伊莉奧拉的意思,他在賭一口氣,哪怕讓沐恩比恩家族隻能得到比以前少的分紅,他也想向其他家族成員證明伊莉奧拉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家主。


    伊莉奧拉知道她該拒絕,但她完全不懂得經商,此前她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對魔法的研究上,母親把她保護得太好,以至於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母親會突然去世,她被趕鴨子上架般推到了家主的位置上,麵對一群虎視眈眈的親戚和完全不了解的各種家族事務,她根本無力招架。


    話到嘴邊,伊莉奧拉隻說出一句:“不可以...”


    麻瓜男性搖了搖頭,語氣簡直可以用輕蔑來形容:“和沐恩比恩的合作一直很愉快,但是當初與我們定下合約的是您的母親,我很遺憾她的英年早逝,但我是個商人,我手底下也有幾百個員工等著養家糊口,我不能用我們曾經的情意來打賭。我還願意和你們繼續合作,但你太年輕了,又沒有任何經驗,我不得不抽出更多的人手和心力來補足你遜於你母親的那一部分,耗費的金錢總不能讓我自己來補吧。”


    其實那個男人沒有說錯,因為他僅僅是說到這裏,伊莉奧拉就無話可說了。


    見伊莉奧拉不說話,男人笑了:“別擔心,我們還是能接著合作的,我們之間不用這麽生疏,我新得了一瓶好酒,你也來嚐嚐吧。”


    說罷,男人拍了拍手,一個早就候在門外的侍女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就在侍女在為她斟酒的時候,伊莉奧拉還是忍不住站了起來:“關於分紅的事,我覺得...梅林啊...”


    伊莉奧拉趕緊捂住嘴掩飾自己下意識說出的巫師用語,沐恩比恩家族和麻瓜做生意的時候從來沒有標明過自己的巫師身份。但顯然男人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用詞,他關心的隻有因為剛才伊莉奧拉突然站起來而被嚇到的侍女,她沒能拿穩酒瓶,半瓶酒都因為摔在桌子上而滲進白色的桌布裏了。


    伊莉奧拉懊惱地抬起頭,卻和一雙與她一般無二的金色瞳孔撞了個照麵。


    伊莉奧拉還沒來得及震驚,男人便憤怒地站了起來,走到侍女旁邊狠狠扇了她一個巴掌:“連這種事都做不好,浪費掉這些酒也就算了,驚擾了我的客人你有幾條命來賠?”


    侍女被這一巴掌打得摔在地上,固定頭巾的別針也鬆動掉了下來,露出一頭銀白色的長發。


    就連那個和伊莉奧拉一起來談事的沐恩比恩的年輕人都愣住了,白發金瞳一直都是沐恩比恩家族中人的標誌,沒想到在一個麻瓜女性的身上也能看到這樣的特征。


    伊莉奧拉見那侍女被打成這樣,連忙出聲阻止:“這不是她的錯,是我不該突然站起來。”


    男人皮笑肉不笑:“這怎麽會是您的錯呢?是這個下人不長眼,打死也是無所謂的。瞧瞧,這賤人和你們長得那麽像,隻可惜沒生在貴族家裏,一輩子窮酸命。”


    伊莉奧拉緊緊皺著眉頭,她看著那個瑟縮在地上的侍女,深切的同情映照在她的眼眸裏。


    但那個年輕人卻已經察覺出了不對勁,他開口嘲諷道:“長一張這樣麵孔的女人可不少見,居然這麽巧來您府上工作了。”


    這哪是巧合?分明是故意找來折辱他們沐恩比恩家族的!


    年輕人和麻瓜男人的針鋒相對已經被伊莉奧拉拋在腦後,趁著那麻瓜男人沒注意到這裏的情況,伊莉奧拉上前把那侍女扶了起來。她得以看清侍女那張明豔美麗的臉蛋,就像是小時候陪著她長大的洋娃娃,侍女的眼眶通紅,欲落未落的眼淚顯得她格外楚楚可憐。


    伊莉奧拉唿吸一滯,這是個與她多麽相似、又多麽不同的女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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