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皮·人妖


    在泰國普吉島那繁華又透著神秘的巴東海灘附近,有一條狹窄幽深的小巷,巷子裏錯落著幾家燈光曖昧的酒吧。“魅夜”便是其中一家,每晚霓虹閃爍,音樂震耳,濃妝豔抹的人妖們在台上身姿搖曳,用嫵媚與嬌豔招攬著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台下則是一片紙醉金迷,酒杯碰撞間氤氳著欲望與貪婪的氣息。


    我叫林宇,是個四處流浪、靠賣畫為生的落魄畫家。那天,我背著畫架,拖著疲憊身軀走進這條巷子,想尋一處廉價住處,卻被“魅夜”門口人妖們招攬客人的喧囂吸引。那一張張美得雌雄難辨的臉,在燈光下透著別樣魅惑,尤其一個叫妮娜的人妖,身姿高挑,眼眸如幽潭,唇似烈焰,身著一襲紅裙,裙擺輕揚間,宛如暗夜精靈,讓我瞬間挪不開眼,靈感如泉湧,當下決定在這附近落腳,就為捕捉這獨特“美”入畫。


    起初,我常坐在酒吧角落,靜靜勾勒他們台上的模樣,妮娜總會在表演間隙,拋來帶著笑意的眼神,一來二去,我們熟絡起來。她會跟我聊起從小家境貧寒,被賣到人妖培訓機構的過往,說起那些為維持女性特征,每日吞服激素藥的艱難日子,還有在這燈紅酒綠中求生存、尋夢想——攢夠錢去做變性手術徹底成為女人的憧憬。我滿心憐惜,看著她時,眼裏不止有對美的欣賞,更有對其坎坷命運的共情,妮娜似也對我格外依賴,常半夜演出結束,卸去濃妝,素著臉來找我,分享她新學的舞步、新得的小費,我們像摯友,在異國他鄉相互慰藉。


    一個暴雨傾盆的夜,妮娜渾身濕透、神色驚恐地闖進我屋子,泣不成聲。她說酒吧老板覬覦她許久,今晚竟要強暴她,反抗中她抓傷老板才逃了出來。我怒火中燒,將瑟瑟發抖的她擁入懷中,安撫著,發誓護她周全。那夜,妮娜蜷縮在我床榻一角,我守在旁,聽著窗外雨聲如瀑,未曾想,這是一切噩夢開端。


    雨過天晴,妮娜似恢複了往日活潑,可我卻漸覺不對勁兒。每晚作畫時,燭光總莫名搖曳,似有陰寒之風拂過脖頸;街頭巷尾的流浪貓見了妮娜,弓背炸毛、厲聲嘶吼,避之不及;還有我那向來安靜的畫具,顏料莫名翻倒、畫筆散落一地,似被無形之手擺弄。一日午後,我午睡醒來,恍惚見妮娜站在床邊,眼神冰冷陰森,嘴角噙著詭異弧度,與平日判若兩人,待我揉眼清醒,她又嬌笑著端來茶水,溫柔如初,可那瞬間的驚悚已深植心底。


    心存疑慮的我向酒吧熟客打聽妮娜,一個常宿醉的老水手醉眼惺忪地嘟囔:“妮娜?哼,那地方邪性得很,她早幾年就該病死了,是和魔鬼做了交易才活到現在,你小心被纏上咯!”我心一驚,迴想起妮娜手臂上那些消不掉的針痕、偶爾咳出的血絲,頓覺寒意從脊梁攀升。


    不久,普吉島迎來傳統祭祀節日,街巷掛滿辟邪符咒、擺滿祭祀貢品,煙火繚繞。妮娜卻在這日消失了,我尋遍酒吧、她住所,都不見蹤影,隻在她房間角落發現一本破舊日記,上麵歪歪扭扭寫滿“用命換顏,期限將至,魂無所依”等字眼,紙張還沾著幹涸黑褐色血跡,看得我頭皮發麻。


    祭祀夜,滿月高懸,銀輝灑在海灘卻驅不散濃重陰霾。我在海邊焦急唿喊妮娜名字,海風唿嘯,浪濤拍岸聲似鬼哭狼嚎。突然,沙灘遠處飄來一團詭異紅霧,霧中妮娜身影若隱若現,她緩緩走來,麵容慘白如紙,眼眶深陷、眼珠漆黑,嘴唇幹裂滲血,十指如枯爪,紅裙破破爛爛,拖在沙灘上像蜿蜒血河。“林宇,救我……我不想魂飛魄散……”她聲音淒厲沙啞,透著無盡絕望。


    我驚恐後退,腳下一絆摔倒,妮娜卻瞬間飄至眼前,俯身湊近,腐臭氣息撲麵而來,她伸出手抓向我脖頸,指甲嵌入肌膚,我奮力掙紮,慌亂中摸到褲兜裏一把白天從祭祀台拿的辟邪短刀,狠狠刺向她胸口。刹那間,妮娜發出撕心裂肺慘叫,周身燃起幽藍火焰,在火焰裏她麵容扭曲,顯出無數張痛苦、猙獰麵孔,身體逐漸化為灰燼,隨風飄散,隻剩那把短刀插在沙地上,刀柄還刻著模糊咒文,似在訴說這場人妖與命運、鬼魅的慘烈糾葛。


    此後,我背起畫架離開普吉島,可每至月圓,夢中總會浮現妮娜那曾經嫵媚卻最終可怖的臉,海灘上淒厲慘叫依舊在耳畔迴響,提醒我那段被妖異陰霾籠罩的驚魂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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