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往西不遠,便是大理,過了大理,折向西南,便是蜀漢帝國最為偏遠的郡治永昌。


    永昌郡再往西,便是藏蕃高地,也就是後世的青藏高原,折向西南,越過高高的冰山險峰,則是身毒,又名天竺,即後世的印度。


    曆史上,中國對印度的稱唿幾經改變。西漢譯為羌獨,東漢稱它為“天竺”。唐代玄奘在《大唐西域記》認為“夫天竺之稱,異議糾紛,舊雲身毒,或曰天竺,今從正音,宜雲印度。”於是正式以印度取代舊稱。而“天竺”、“身毒”、“印度”等譯名皆源於印度河的梵文名?????(sindhu),其波斯語變音為 ?(hindu)、希臘語變為?νδ?(indu),龜茲語indaka。


    印度人自稱婆羅多。


    印度曾有過很多國名,對同一名稱的來曆,也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根據耆那教傳說,教祖裏施波德沃的長子叫“波勒德”,他是一位威望很高的國王,因此他的國家便以波勒德的變音“婆羅多”命名。


    昆明往西的官道上,兩千多人的隊伍拉成一條長長的彎彎曲曲的線條,除了前麵固定布置的輪轉斥候之外,排頭的三人,全副武裝,騎在高大的戰馬之上,人人手提一杆大鐵槍,已經有了耀武揚威的帶兵將軍的模樣。


    “包哥,過癮不?”李球問包子,還用手指了指包子馬背上的一個卷成筒狀的大包袱。


    那包袱就捆紮在包子的背後位置,隨著馬匹的行進動作而一起一伏。


    “滾!隻有你這二球貨才往老虎肚子上捅,不是說好了,隻捅他眼睛的麽?你怎麽捅它的腰眼子?”包子鄙夷地瞥了李球一眼,“還特喵說自己的玩兒槍的,以後別告訴別人你認識我!”


    “就是,咱丟不起那個人!”旁邊的黃崇跟著幫腔。


    李球幾乎出離地憤怒了:“小爺我上去時,那畜生從天而降向我撲來,我特喵地哪去有功夫去找它的眼睛?就胡亂把槍往上一豎,捅到哪裏是哪裏,連小爺我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是死是活,還眼睛?能捅到腰眼子上就不錯了,上輩子積了大德了都,燒高香去吧。”


    笑嘻包子頓時轉怒為喜,笑嘻嘻地道:“差點就吃你家的席了。”


    “去你大爺的,老子當時的褲子都濕透了,以後,誰要是將這個事情說出去,別說小爺一輩子都不認你做兄弟!”


    “二球,我的褲子也濕了,咱自己不說,誰知道?!”


    包子的大黑臉也紅了起來,諾諾地說:“俺還好——”


    “咦——好意思!”二人異口同聲地衝著他撇起了嘴巴,同時豎了一個中指給他。


    豎中指這個動作,又是沈騰的傑作。


    原來,包子後背那筒狀物,竟然是一隻吊睛白額斑斕猛虎的虎皮!


    這支隊伍,說起來是沈騰當家做主,其實他也就掛了個名義上的頭銜,這幾個月下來,包子黃崇李球與士卒們整日整夜待在一起,這三位爺年輕稚嫩是不假,出身非貴即豪也不假,但一個個卻又豪氣幹雲,吃苦在前,享受在後,與士卒們打成一片,早已經獲得士卒們的認可。


    而黑子魏虎的去而複返,更是讓士卒們幾乎忘記了沈騰這位老大的存在。


    所以,每到一地,沈騰基本上都被上麵的領導當做貴賓接待,甚至被嚴密保護起來,而對於這支已經膨脹到2000餘人的隊伍,他實質上就等於做了一個甩手掌櫃,一切行動,基本上都由包子黑子他們幾人說了算。


    這支隊伍的工作不算複雜,但卻意義重大。


    南中多的是山林,真正被人類開發利用的,少之又少,大量的山林還處於原始未開發狀態。而隨著人口的增多,經濟的發展,許多有開發價值的山林就需要盡快開發出來,這就非常需要張遵他們這樣的武裝隊伍參與其中。


    首先,圍獵,殺死大型猛獸,驅逐野生動物,這個工作不完成,山民們根本就沒有膽子進入其中。


    尤其那些大型牲畜,比如猛虎、黑熊、野象等,根本非一般幾十幾百人類可敵。


    而這其中,最生猛的野象又恰好是群居動物,動輒幾十上百頭一起行動,即便是村莊,一旦被野象驚擾,一個時辰不到,這個村莊就會從地球上消失不見。


    其次,山民們自發放火燒山時,既沒有意識也沒有能力建立寬大的隔離帶,往往一把火下去,就能將綿延數百裏數千裏的山林點燃,形成重大火災,直至被大雨澆灌才得熄滅,本來生活就非常艱難的山民們會因此而雪上加霜。


    所以,包子他們的工作就顯得十分重要,因而受到各族民眾的極大歡迎。


    還有更加重要的一個任務——震懾宵小。


    南中多蠻族,而其中有些族群的人口早已經達幾十萬之眾,勢力大了之後,自然就對外界產生了某些不可預測的風險。


    過去,南中各地郡縣官僚多有空缺,有的,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過且過,隻要這些蠻人不公然扯旗造反,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


    但現在不一樣了。


    咱朝廷有這樣一支牛逼的隊伍在南中到處遊走,專以殺戮為樂子,這些地方官僚們要是再不懂得好好利用下,那這些人的政治智商也就太過於堪憂了吧。


    所以,許多時候,包子他們的行動,都是被提前“訂製”了的。到哪裏去圍個獵,到哪裏去走個秀,到哪裏去找點刺激,到哪裏去碰個瓷兒,到哪裏去殺個人,到哪裏去幫個助……


    甚至,到哪兒去參加一下蠻族重要節日,或者到哪個蠻族參與一下人家的婚喪嫁娶,到哪裏去和蠻族進行一些對人口繁衍有重要意義的深入交流活動……


    包子他們樂在其中。


    包子他們分辨不出來哈尼族、彝族、拉祜族、佤族、傣族、布朗族、迴族、白族、瑤族、苗族……的區別,但上次在布朗族繁衍地布朗地區圍獵遇上這隻猛虎的經曆,卻著實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布朗族主要生活在猛海地區,也就是沈騰和王伉老大人要“做大做強”普洱茶的猛海地區。


    此次圍獵的那片山林,名為野豬嶺,野豬成群,已經將附近的蠻人都擠走了,因為實在鬥不過它們。


    山林猛獸多,素有“一豬二熊三老虎”的傳說,雖然對野豬的戰鬥力有些誇大,但真正的山民們卻知道其中含義——老虎豹子都是獨居動物,而且這些動物天然地對人類有畏懼心理,它們主動攻擊人類的事件並不多。


    他們本就處於食物鏈的頂端,多的是食物可以享用,完全沒有必要選擇人類這個兩腳獸。


    而野豬則不然,這家夥是妥妥的群居動物,動輒數十上百頭一起出動,且專門喜歡禍害山民們的莊稼地。辛苦一季度,一夜全光光,隻要被野豬盯上,不將你霍霍個一幹二淨,絕不挪地方!


    野豬就是這麽橫!


    還有,野豬根本就不怕人。


    或者說,野豬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作“怕”。


    野豬看見老虎豹子,隻要不是個頭小的未成年的,基本都會選擇主動攻擊,低頭高速猛撞過去,即便是碗口粗的樹,也能被一頭撞倒,何況是人了。


    所以,野豬群遇到人,不是野豬害怕,而是人害怕。被野豬撞傷撞死的人,要遠遠多於被其他動物傷害的人。


    包子黑子他們這隻隊伍現在早已經膨脹到了兩千人有餘,且戰鬥力彪悍驚人,前不久剛在白蠻地亮了刀沾了血,轉頭便一頭鑽到野豬嶺,想拿這裏的野豬出出氣。


    人算不如天算,知道圍獵正酣處,“哞——”地一聲虎吼在山頭響起,頓時將馬匹驚得屁滾尿流。


    在山林圍獵,大家基本上都會選擇在空曠處,將馬匹集中管理,士卒們步行前進,這樣更便利。


    士卒們麵麵相覷,然後,便都興奮得嗷嗷叫了,尤其是包子幾人。


    南中山林裏,各種猛獸尤其多,野象群隨時可見,野熊也不少,但真正遇到猛虎,卻不多。老虎豹子都很敏感,一旦感覺到危險,都會選擇遠遠遁走避開,即便已經被人包圍了,也會選擇藏匿逃亡了事,不願意與人正麵硬杠。


    野象,野豬,是南中山民們最大的敵人。


    也許是這野豬嶺的食物過於豐富,讓這隻老虎戀戀不去,也許是包子他們一開始就將網撒得太開,剛巧將這隻午後打盹的老虎給困在其中了。


    反正,唿嘯聲響起的時候,大家都能感覺到這老虎就在前麵不遠處的山崗上。


    士卒們一點也不怕。


    這幾個月的圍獵生涯,讓大家已經對這些猛獸產生了高度的輕視感。本來就是嘛,野象群一窩就是幾十頭,那戰鬥力,若是放在戰場上,橫衝直撞之下,幾千軍隊也不夠看的,但在他們這群人手裏,哪一次不是將象群折騰得體無完膚精盡而亡?


    一旦發現野象群,他們就會首先選擇一塊利於圍殲之地,最好是山間峽穀,然後,便將兩邊出口處堵塞大量樹木,放火,從四周高地進行遠射。


    野象皮糙肉厚,一般的箭矢還射不進去,挑選出來的高手們,用破甲錐箭頭,專挑頭象們下手。因為象群是群居動物,一切以頭象的行動為行動指南,而野象又是極其容易暴怒的動物,頭象受傷倒地的話,整個象群瞬間便會失去一致行動力,各自奔走。


    這個過程,既能極大地鍛煉士卒們的遠射本事,又能極大地激發大家的戰鬥激情。


    而真正對野象群造成致命傷害的,卻是頭槍。


    這支隊伍從開始圍獵那時起,便每人多配了三支投槍,即後世的標槍。遇到這樣場景,投槍如烏雲蓋頂,烏壓壓地投射過去,三輪之後,能夠站立的野象基本消失。


    偶爾也有野象群突破了阻礙的,而迎接他們的,往往是再一輪更加密集的投槍,火箭,絆馬索,甚至還有陷馬坑等著它們。


    反正,經過一段時間的實踐之後,士卒們的戰鬥經驗值已經飆升到了天際,隻要被他們盯上,這些野象基本就可以向這個世界說拜拜了。


    而今天,遇到老虎,則是大家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


    因為今天到這裏打擊的目標是野豬群,根本不需要像對待野象群那樣,做許多預備工作,所以,也就是遠遠地散開了,慢慢合圍,2000多號人,圍了一個巨大的圈,隻剩下最後一個山包了,野豬崽子也沒有看見一個,卻聽見了虎嘯!


    “奶奶的!”包子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該說你小子幸運呢?還是說你小子倒黴?老子布了這麽大的陣仗,莫非就是為了你?”


    “包哥,打老虎……沒經驗啊。”黃崇有點忐忑。


    李球卻很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揮了揮手裏的鐵槍,又拍了拍腰間的佩刀,來一句:“騰哥兒當初一個人幹死一隻豹子,咱們爭取三人幹死一隻老虎,說出去,比他還牛逼吧。”


    “你就想著牛逼,那能比嗎?”


    “就是,這陣仗,能比嗎?”


    “但咱們這是老虎啊,他不過是一隻豹子!”


    “懶得理你!”


    士卒們也都停止了腳步,一個個雖然興奮不已,但真正要麵對的是老虎,不是野豬,一個不慎,被老虎懟上一爪子,都可能是一個肚破腸爛的結局,真要說誰不怕,也是沒有的。


    虎嘯聲越來越急,顯然,老虎已經有些急躁了。


    一般情況下,老虎預感到危險降臨,首先選擇的不是虎嘯,而是潛藏,隱匿,逃亡。估計這老虎也已經感覺到自己陷入了巨大的包圍圈,所以,才不得不連連叫囂,以震懾來者。


    然後,山頭上,一隻巨大的斑斕猛虎的身形已經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


    當沈騰親眼看到一張碩大的斑斕虎皮放在他的眼前時,才知道這群小王八蛋如此生猛!


    “老大,您就別癡心妄想了哦。”包子得意地笑道,“這一張,送給咱老姑的,她從小就身子弱,畏寒。”


    “對了,騰哥兒,想要的話,得排隊,咱哥兒幾個都計劃好了,這第一張嘛,是皇後娘娘的,第二張嘛,是皇上的,算是咱幾個給皇帝帶的伴手禮。第三張嘛,看心情,也許是夏侯老太太的,也許是魏老侯爺的,也許是……”


    “反正,騰哥兒您得排隊,估計得排在十五名之後了。”


    “對不起啊,騰哥兒,雖然咱們都認你是哥們兒,而你的眼神也炙熱得不要不要的,但插隊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了吧,人要臉樹要皮雁過要拔毛……”


    沈騰恨不得踹他一腳:“你小子要是不會用成語就不要用好了,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稀罕你這張狗皮了?”


    “還說不稀罕,哈喇子流一地的,切——”


    “口是心非!”


    “欲蓋彌彰!”


    “欲壑難填!”


    “欲擒故縱!”


    “欲火焚身!”


    “欲仙欲死!”


    “王顧左右!”


    “精盡人亡!”


    ……


    看著這群燒包的蠢樣子,沈騰牙齒酸得厲害,搖著頭離開了。


    還是和興古郡的那群沒見過世麵的小家夥們在一起好玩,當師傅的,說什麽就是什麽,一點折扣都不帶打的。


    眼前這群紈絝們最近膨脹得厲害,得找機會收拾收拾他們才行,否則,沈騰都覺得很對不起自己的“馬伽術狂魔”這個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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