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獸首在掌心發出灼燙,曾陽將染血的記憶碎片按進陣盤。


    往生咒殘紋與穆瑤腕間的手鏈同時發亮,提醒他周師弟之死另有蹊蹺。


    \"該處理叛徒了。\"


    推開密室石門時,屋簷下的冰棱正滴著血水。


    昨夜用破妄瞳窺探到的因果線在識海裏交錯,三根猩紅絲線正延伸向情報司方向。


    情報大廳的青玉磚映著二十八宿星圖,曾陽靴底碾過角木蛟星紋時,正在擦拭劍鞘的穆瑤指尖微顫。


    她烹的新茶還擱在紫檀案上,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眾人神情。


    \"三個月前黑水淵遇襲,敵方提前知曉我們的補給路線。\"曾陽屈指叩響青銅羅盤,十二枚卦簽懸浮成環,\"昨日查驗儲物戒時,發現陳臥底身上沾著西漠特產的赤鱗砂。\"


    人群中的絡腮胡壯漢猛地捏碎茶盞:\"指揮使懷疑我們所有人?\"


    \"是排查。\"穆瑤突然開口。


    她將茶壺輕放在陣眼處,往生紋手鏈蕩開的漣漪讓卦簽嗡鳴,\"昨夜子時有人妄動地脈中樞,觸發了我留在陣盤裏的三千煩惱絲。\"


    曾陽突然抓起案上密報擲向東南角。


    紙張穿過銅鶴燈罩的瞬間,某位女修袖中掉出半截傳訊符,燃燒的符紙顯出血字\"戌時三刻\"。


    \"張執事三天前領的鶴頂砂,怎麽混進了赤鱗粉?\"曾陽劍指挑起女修腰間錦囊,破妄瞳照出她脖頸後蠕動的傀儡絲,\"或者說...被煉成替身傀儡的滋味如何?\"


    大廳突然劍光暴起。


    七名修士同時暴退,卻在撞上星宿陣圖的刹那被穆瑤的茶霧纏住腳踝。


    曾陽袖中飛出青銅獸首,咬住其中三人天靈蓋的瞬間,傀儡絲盡數崩斷。


    \"還有兩個。\"


    曾陽突然旋身劈向那絡腮胡壯漢。


    對方格擋的左手露出破綻——虎口處結著三天前不該存在的劍傷。


    當青銅羅盤碾碎他祭出的本命法寶時,眾人看見他胸腔裏跳動的竟是一顆布滿符咒的機關心。


    \"劉頭目倒是舍得下本錢。\"曾陽踩住那顆仍在抽搐的機關心,瞥見最後那個試圖混在屍體裏的叛徒,\"李師弟要不要解釋下,為何你鞋底沾著情報司密庫裏獨有的天罡泥?\"


    當最後一名叛徒在誅邪陣中灰飛煙滅時,夕陽正透過琉璃瓦的破洞照進來。


    曾陽將染血的令旗插迴沙盤,突然發現代表陳臥底的玉簡出現裂痕。


    \"不對勁。\"他摩挲著玉簡上突然浮現的往生咒殘紋,\"這些叛徒被操控的手法...\"


    穆瑤遞茶的手突然頓住。


    她腕間手鏈的十二顆玉珠正在瘋狂旋轉,映著窗外某道一閃而逝的陰影。


    曾陽假裝整理卷宗,用劍氣在青玉磚上刻出警示:\"子時三刻,陣眼見。\"


    眾人慶功的喧鬧聲中,誰也沒注意有滴血水正順著房梁墜落。


    那水珠在觸地前化作黑霧,悄然鑽進某個正在大笑的修士影子裏。


    青銅獸首銜著的三顆頭顱還未冷卻,情報大廳的二十八宿星圖突然泛起血光。


    曾陽反手將誅邪陣旗插入坤位,青玉磚下傳來機關轉動的轟鳴——整座建築竟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開始下沉。


    \"地脈移位!\"穆瑤的茶壺摔碎在陣眼處,蒸騰的水霧裏浮現金色篆文,\"西南震位有七殺衝宮!\"


    十二盞銅鶴燈同時熄滅的刹那,三道黑影撕開琉璃穹頂從天而降。


    為首者黑袍上的饕餮紋泛著磷火,袖中甩出的鎖鏈竟是由數百張燃燒的符咒串聯而成。


    曾陽認得這種南疆秘術——每張符紙都囚禁著生魂,碰觸即會引發神識爆炸。


    \"劉頭目連看家底的噬魂符都拿出來了。\"曾陽冷笑間踏過三具叛徒屍體,足尖將其中一具踢向符咒鎖鏈。


    血肉與符紙相撞的瞬間爆開紫黑色毒霧,正好罩住撲來的三個殺手。


    毒霧中傳來骨骼錯位的脆響。


    當先的黑袍人突然四分五裂,每個殘肢都化作新的殺手。


    七具掛著腐肉的白骨手持彎刀,刀刃上纏繞的怨靈發出嬰孩啼哭般的尖嘯。


    \"是湘西趕屍術!\"角落裏某個修士剛舉起護身法寶,突然捂著喉嚨栽倒——他腳下的影子不知何時纏上了血絲。


    曾陽劍指抹過破妄瞳,瞳孔中映出密密麻麻的因果線。


    他旋身劈斷西南角的銅鶴燈柱,藏在燈芯裏的替身傀儡頓時暴露。


    穆瑤趁機將茶湯潑向空中,水珠遇風凝成冰針,精準刺入七個白骨殺手的眉心。


    \"坎位!\"曾陽突然暴喝。


    正在結陣的修士們下意識挪移,原先站立處的地磚突然翻起,鑽出三隻渾身長滿人臉的機關獸。


    這些怪物張口噴出綠色黏液,沾到的兵器瞬間熔成鐵水。


    混亂中沒人注意到,某個正在操縱陣旗的修士突然瞳孔泛白。


    當他舉起淬毒匕首刺向曾陽後心時,穆瑤腕間的手鏈突然迸發強光。


    十二顆玉珠化作鎖鏈纏住刺客,露出他脖頸後新植入的傀儡絲——比之前那些更加猩紅如血。


    \"小心影傀儡!\"曾陽揮劍斬斷鎖鏈,劍氣卻在地麵劃出詭異痕跡。


    那些流淌的血水突然立起,凝聚成與在場修士一模一樣的分身。


    整個大廳頓時陷入混戰,連破妄瞳都難以分辨真假。


    穆瑤背靠陣眼處的青銅鼎,指尖快速掐算星位。


    當某個\"曾陽\"揮劍刺來時,她突然將滾燙的茶湯潑向東北角:\"那裏!


    乾宮位移兩寸!\"


    真正的曾陽聞言劍勢突變,本該刺向假身的劍鋒突然轉向虛空。


    金屬碰撞的火星中,藏匿在空間夾層裏的黑袍人被迫現身,手中操控的提線木偶還在滴落腦漿。


    \"劉頭目倒是給我送了份大禮。\"曾陽劍尖挑斷木偶絲線,十二枚卦簽突然從袖中飛出,釘住黑袍人周身大穴,\"可惜你的《陰符七術》還欠火候。\"


    黑袍人突然咧嘴一笑,整個身體像蠟像般融化。


    曾陽暗道不好,扯過穆瑤疾退三步。


    那灘血肉裏鑽出密密麻麻的屍蟞,每隻背上都刻著自爆符文。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二十八宿星圖終於徹底崩毀。


    當煙塵散盡時,眾人發現地麵出現深達三丈的坑洞,坑底隱約可見情報司的密庫穹頂——那些加固法陣的秘銀正在詭異地流動,仿佛被什麽牽引著朝西方蔓延。


    曾陽抹去嘴角血跡,突然抓起坑邊的泥土嗅了嗅:\"天罡泥混合了西漠赤鱗砂...這是空間傳送陣的基材。\"他轉頭望向西南方,破妄瞳穿透層層牆壁,\"陳臥底最後傳遞的情報地點...\"


    穆瑤蹲下身,用銀簪挑起正在融化的屍蟞殘骸:\"這些蠱蟲被喂過往生咒加持的香灰,劉頭目身邊有精通輪迴秘術的高手。\"


    慶功宴的喧囂早已變成滿地狼藉。


    曾陽示意眾人收拾殘局,自己卻盯著沙盤上突然偏移的令旗出神。


    代表陳臥底的玉簡此刻布滿蛛網般的裂紋,卻在月光下投射出扭曲的星圖——正是他們此刻所在的二十八宿方位。


    \"明日寅時三刻...\"他摩挲著青銅獸首新出現的齒痕,餘光瞥見穆瑤正在幫傷員包紮,染血的白紗纏過她腕間瘋狂旋轉的玉珠。


    當最後一絲黑霧從房梁滴落時,曾陽的劍氣悄無聲息地抹去了青玉磚上的警示。


    那滴試圖鑽進修士影子的血水,被他用青銅羅盤扣在陣眼處,漸漸煉化成半枚殘缺的符咒——與陳臥底玉簡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陣法的餘燼在夜風中明滅,曾陽站在布滿裂紋的星圖中央,聽著屬下匯報傷亡情況。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簽到時,那個神秘空間贈予的讖語:二十八宿倒懸時,血海深處有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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