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聽見隔壁一會兒叫、一會兒砸,心裏暗罵他有病。


    過了許久,她又聽見開門聲、關門聲,巷子裏有腳步聲。


    蘇夏知道,是隔壁的人半夜離家。


    她不由鬆了口氣,看來鄭旌今夜不會迴來,她也能睡個安穩覺。


    若是他一直不迴就更好了!


    蘇夏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夜,她便夢想成真。


    第二日一早,蘇夏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巨響,瞬間驚醒。


    她披著老虎皮,拉開房門露出個腦袋,發現隔壁的屋頂竟然垮了,角落裏凹陷下去一個大洞!


    離了個大譜。


    隔壁屋頂接連兩日沒有鏟雪,院子裏也已經堆滿了積雪,甚至都比院牆還高。


    唯有院門口被鏟過,還是鏟雪隊的人處理的。


    巷子裏住著的百姓聽見這聲巨響,全都衝出來看,“發生什麽事了?”


    “好像是鄭家的院子垮了!”


    “喲,這可咋辦,陳娘子他們不會有事兒吧?”


    牛大娘安慰著眾人,“沒事兒沒事兒,青筠昨日去了薛家,薛家小姐快要出嫁了,特意讓青筠留在薛家教導呢!”


    說起這個,她頓時想到昨夜來家裏蹭飯的鄭旌。


    牛大娘臉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住,猛地一拍腦袋,“喲,瞧我這記性,青筠不在,但是鄭旌還在啊,他怎麽還沒出來?不會是埋在雪裏了吧?”


    “快快快,去敲門,人命關天呐!”


    巷子裏的百姓頓時急了,雖說鄭旌討厭,但是他們也從未想過他會突然死去。


    幾人拍了半晌,依舊沒有人開門。


    “不會真埋雪裏了吧?”


    有人用了些力氣推門,竟然將門推開一道縫隙,驚訝道:“門竟然沒有關!”


    雖然沒有關,但是也不好推開,裏麵仿佛堆了許多的積雪。


    眾人齊力將門推開,這才發現院子裏竟然全是積雪。


    “哎喲喂,鄭旌這不著調的,院子都被雪埋了!”


    “這是幾日沒鏟雪了,竟然堆了這麽高!”


    一鏟雪的男子站在門口看戲,聽見這話,連忙道:“陳娘子不在,鄭老爺根本不會動。”


    他指著院子裏的一條不甚明顯的小道,“就這兒還是他昨日花錢雇我鏟出來的一條道。”


    懶人的世界,他們理解不了。


    不過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看看鄭旌有沒有事。


    眾人清理出一條通道,根本沒有發現人的蹤影。


    幾個鄰居在門口大喊,愣是沒有聽見鄭旌的迴答,他們立刻將目光落在垮塌的灶房中。


    眾人麵麵相覷,心裏都浮現出一個疑惑,該不會是埋在雪裏了吧?


    蘇夏自然也聽見這些聲音,不過她沒有開門查看。


    她畢竟剛搬來風竹巷,與鄭旌可沒有什麽鄰裏之情,其他人擔心他,她卻是無感。


    而且她記得在她睡覺之前鄭旌都沒有迴來。


    不過這話她不會說。


    萬一鄭旌在她熟睡時已經迴家,意外被埋在雪裏,她若說他不在家,他們就會停止救人,屆時鄭旌若真出了意外,她還成了壞人。


    所以蘇夏老老實實待在自己的院子裏。


    她將裝滿雪的水缸搬進屋,缸裏的雪被她收入空間,水缸則放在灶房,一會兒可以裝開水。


    蘇夏將鍋清洗幹淨,繼續燒熱水。


    在燒熱水時,她拿出鹵豬肉,一邊喝米粥,一邊啃鹵豬蹄,簡直愜意到不行。


    昨日做的磚窯經過大半天的烘烤,已經差不多幹透,泥土的顏色也越來越黃,差不多可以投入使用。


    磚窯很大,窯內直徑差不多有三尺,她從前沒有燒過這麽多的木炭,隻能先燒兩爐木柴試試水。


    吃完飯後,她聽見隔壁還在找人。


    隔壁屋頂積雪實在太多,全部砸在灶房裏,一時半會兒清理不出來。


    在蘇夏將粗細均勻的木柴整齊擺放在磚窯中時,她聽見隔壁傳來一道質問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麽!”


    是鄭旌迴來了。


    他一夜未歸,此次迴來本是想拿著銀錢和衣裳,沒想到竟然看到許多人圍在自己的院子周圍,甚至連他屋裏也有人。


    而且他們竟然還在灶房的位置挖東西!


    他想到自己藏在灶房磚牆裏的銀子,頓時急了眼,“住手,住手,你們在做什麽!”


    眾人驚喜轉頭,“你沒有在家?”


    鄭旌眉頭緊皺,“我不過是一日沒有在家,你們竟然闖進我家裏偷東西!”


    “我家灶房怎麽垮了,是不是你們做的?”


    “你們是不是偷我家東西了?快拿出來!”


    眾人被他這一聲聲質問吼到紅了臉,氣得將手裏的工具“啪”得扔在地上,“看吧,我就知道,人家根本不會領我們的情!”


    “好心當成驢肝肺!”


    “走走走,可別在這裏待了,一會兒他家裏丟了東西,我們都得被抓去官府!”


    那幾人說著,還拍了拍自己身上,甚至抖了抖衣袖,證明他們身上都沒有拿東西。


    然而鄭旌並沒有這樣放過他們,他拉住站在最前麵的崔老大,“站住!你們將我家的灶房都挖垮了,必須要賠錢,給我修好!”


    崔老大是斯文人,與鄭旌還是同窗,不過他學問不如鄭旌,考了多年還是個童生。


    鄭旌仗著自己是秀才老爺,在崔老大麵前一向是鼻孔朝天、目中無人。


    他看到崔老大的瞬間便想到他昨日去崔家時,崔老大沒有留他用膳,現在竟然帶著這麽多人來挖他家,怎麽能讓他不氣。


    若不是家裏沒有吃的,他又何需深夜冒著大雪和寒風出門。


    崔老大實在是冤枉得厲害,遇見鄭旌這樣蠻不講理的的,他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任憑他怎麽說,鄭旌都不放過他,“你們今日若是不拿兩百文,我就帶你們去見官!”


    一眾人都驚掉了下巴,雖然早知道鄭旌人品不怎麽樣,但是現在聞言,還是大為震驚。


    牛大娘挨家挨戶收鏟雪費,正好走到陳家院子,聽見這話,當即走進來。


    “見官?見什麽官?”


    原本牛大娘還想好好調解調解,沒想到竟然聞到鄭旌身上有一股脂粉味,而且他脖子上還有痕跡沒有遮住,衣裳上也沾著口脂的顏色。


    牛大娘眉頭緊皺,她分明記得他昨日去崔家時,被冷得瑟瑟發抖,脖子上都沒有這個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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