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夥,真就打算自暴自棄?”


    房間裏,透著門縫觀察的蘇靜彤歎了口氣:“自甘墮落,我又何必在意。”


    離婚,其實不光是蘇靜彤一個人的決定,也是整個蘇家的決定。


    原因很簡單,時代不一樣了,農村出身的江陽,確實沒資格做蘇家的女婿。


    給他安排一個工作,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公主或許會嫁給騎士,但不會嫁給炮灰。


    “江陽,你就真的不明白嗎?我是注定不屬於這裏的。”


    蘇靜彤歎了一口氣,好看的柳眉微微皺起。


    雖然這三年來,兩人並無夫妻之實,但江陽的付出,蘇靜彤全都看在眼裏。


    她也不是無情之人,隻是奈何,兩人並非一個世界。


    隻有考大學,安排工作,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怎麽就不明白呢?


    自己與江陽之間已是泥龍之別,想要魚躍龍門唯一的機會就是考上名牌大學,但蘇靜彤並不對他抱有太大希望。


    ……


    接下來的兩天,江陽白天也不著家,悠閑的躺在山坡上,感受著鄉土的芬芳,和空氣的香甜。


    這些都是前世身處鋼鐵城市,沒有過的感受。


    非常舒服。


    一切風景,盡收江陽眼中。


    “馬上就要高考了,這個江陽,到底在想什麽?”


    不遠處,蘇靜彤在默默地觀望。


    這兩天,她一直發現江陽躲在草坪睡大覺,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危機感。


    這讓蘇靜彤愈發的失望,內心也在慶幸自己選擇離婚是多麽正確的決定!


    念在他照顧了自己三年,蘇靜彤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板著一張臉。


    “有事嗎?”


    江陽睜開眼,平靜的問道。


    “江陽,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同樣的話我已經重複過很多遍了,不想繼續說下去。”


    “你可以自甘墮落,可以庸庸碌碌當一輩子農民,以後教你自己的兒子種地或者放羊。”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外麵的世界和農村根本不一樣。”


    “我不可能陪你一輩子都待在農村,我的家在燕京。”


    “如果你也能考上燕京大學的話,說不定我會和爸爸求一下情。”說到這裏,蘇靜彤沉默了。


    隨後又自言自語道:“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考上燕京大學呢?”


    “現在的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子,真的很讓人看不起。”


    “你也從來沒看得起過我啊。”江陽笑著答道。


    這句話讓蘇靜彤為之一愣。


    當初結婚,他確實隻想找個老實男人,家裏是徹底沒希望了,就想著在農村找個老實男人踏踏實實的過日子。


    但現在不一樣了,父親複出,她也接到了調令,可以返迴燕京。


    而江陽對她來說自然也沒用了,現在的江陽就是她的絆腳石!


    “我不複習,我不緊張,難道我就考不上大學嗎?”


    “白日做夢!”


    蘇靜彤很是不屑,江陽的話無異於癡人說夢。


    高考的落榜率有多高,他是一點都不知道嗎?


    這一刻,蘇靜彤突然感覺,哪怕是江陽照顧了自己三年,也必須要和這種男人離婚。


    哪個女人跟了他,都得倒黴!


    江家的家境在村子裏並不差,吃得起飯穿得起衣,還上得起學,就連重男輕女之風盛行的年代,江雪也讀著村裏的小學。


    但農村注定貧苦,隻有高考才能改變命運,作為家裏的男丁,一家人的希望,全在江陽身上。


    離婚的事情,父母一開始和江陽一樣,都很抗拒,被女人甩,這在農村是很抬不起頭的事情。


    但漸漸地,家裏人也想明白了,蘇靜彤注定不屬於農村,既然留不住,那隻有從現實出發,把江陽送進城裏。


    這段時間以來,江陽意誌頹喪,心思都不在高考上麵,家裏所有人都很擔心。


    如果失敗,等待江陽的,隻有農村無盡的農活,和無盡的黃土地。


    這個道理,就連才十二歲的妹妹,都看得非常明白。


    即便不為自己,江陽也必須為家人爭取一個未來。


    不愛的女人,留著也沒用。


    隻是蘇靜彤算錯了,自己這兩天,可不是什麽意誌消沉,爛泥扶不上牆,而是單純的在思考未來。


    ……


    “車來了,九點開始高考,快去城口集合。”


    “二狗子,你就別吃早飯了,高考要緊,你要是錯過了就隻有等明年了。”


    “還有五分鍾,去鎮上要一個小時,大家趕快。”


    早上七點半,六月的天氣,讓天亮得特別早,村長拿著個大喇叭,滿村轉悠。


    幾千年的文化傳承,讓這片土地上的人,都信奉讀書,今日的高考重要性,就像是以前的科舉。


    要是誰家裏能出個大學生,簡直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村裏一百多口人,都覺得與有榮焉。


    要是能出個狀元,那得殺豬宰羊,連續慶祝個三天三夜。


    江陽起得很早,母親起得更早,給江陽做早飯。


    吃完了還不夠,還要硬塞兩個饅頭,怕江陽沒吃飽,路上會餓。


    最後五分鍾的時候,江陽才和大部分人一起,趕到村口,坐麵包車去鎮上。


    “平時複習不積極,我看你考試的時候怎麽辦。”


    不知什麽時候,蘇靜彤走到江陽的身後。


    轉頭一看,便見到了她美麗且清冷的臉。


    “我考上燕京大學,你還和我離婚嗎?”


    江陽隨意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蘇靜彤愣了一下,隨後說道:“不會。”


    江陽,明白了,自嘲的點了點頭。


    考上燕京大就不離婚,這什麽邏輯。


    他現在也算是明白了,這女人壓根就不喜歡自己……


    高考,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是地獄難度。


    對少部分天才做題家來說,是精英難度。


    但對後世動輒幾百上千萬考上中,殺入名校的江陽來說,則是簡單開局。


    “人到齊沒,要走了。”


    “沒來的也不等了。”


    隨著麵包車師父一聲喊叫,“砰”地一聲關好車門,麵包車直接從蜿蜒的山路,朝鎮上出發。


    蘇靜彤並沒有迴江家,在江陽等人走後不久,一輛?伏爾加轎車,開到了蘇靜彤的麵前。


    如果有識字的人會發現,這輛車車牌上麵,是以“京”字開頭。


    “彤彤。”


    車上,一名中年男子朝蘇靜彤熱情招手。


    “走吧,我們也去鎮上。”


    蘇靜彤上了車。


    雖然結局可以預料,但她還是想看看,證明自己選擇離婚是正確的!


    “叮鈴鈴。”


    九點鍾,鎮上唯一的學校裏,隨著鈴聲的響起,高考正式開始。


    “第一場,考試語文。”


    “時間一個半小時。”


    監考老師看著教室裏,緊張不已的學生,很平淡的說道。


    這對他來說,隻是上頭派給他的一個任務,但對絕大部分人來說,是未來城市和農村的分界線。


    大部分人,都嚴陣以待。


    “選擇以下正確的成語。”


    “給漢字標注拚音。”


    “太簡單了……”


    破舊的教室裏,江陽和大部分人一樣,開始答題。


    但和大家不一樣的是,隻有江陽一個人,在奮筆疾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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