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魔蠱上的觸手猛地刺出,洞穿了小暄的身體,吸附在了她的血肉之中。


    “你在開玩笑吧?”


    小暄對著徐林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表情也因為疼痛顫抖了起來。


    “沒有啊,魔蠱不就是這麽用的嗎?”


    徐林搖了搖頭,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的甲蟲,就像是在實驗室裏觀測實驗結果一樣。


    “我暗示的還不夠明顯嗎?”


    小暄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嘴角那一絲絲笑意也快要繃不住了。


    “別說是極陰之魂,我就連一絲絲的魂魄都沒有。用在我身上是發動不了陰髓靈爆的。”


    “我知道。”


    “那你還?啊!啊啊啊!”


    那些刺入小暄皮下的腕足開始瘋狂地啃食起她的皿內,吸取她的番茄汁。


    小可愛們將這朵美麗嬌嫩的花兒化為了自己的培養皿。


    在管狀腕足一下一下的湧動之間,徐林能夠感受地到,小暄的皿內正在被自己手中的小可愛,如饑似渴地蠶食著。


    這個世界蠱蟲的種類並不像是蠱界的蠱蟲那般五花八門,自然對釋放蠱術的要求也沒那麽嚴苛。實際上這些養蠱鬥出來的毒蟲都大差不差,除非是明顯的種族上的差距,實際操作裏互相頂替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隻要握有一隻蠱蟲,實際上可以釋放一批蠱術,隻要那些蠱術要求的蠱蟲品種,和自己手頭的蠱蟲相吻合就可以了。當然,效果可能會打些折扣,也有可能帶有難以預測的副作用。


    不過材料受限之時,這倒是個好辦法。


    徐林從憐前輩那裏學習到了一種,快速提升自身天資的蠱術。


    這個蠱術由一位魔尊,哦不是,仙尊所創。


    隻需要以祭殺血親作為代價,就可以提升一個人的天資。


    當年這位仙尊就是靠著此般蠱術,將全族所有人的資質都提升到了甲等天資,何其偉大!這又是何等的大愛!


    徐林在這個世界本不可能有血親。隻是沒想到血親也能像地裏的蘿卜一樣,忽然就冒了出來。


    小暄撕心裂肺的叫喚還在一刻不停地持續著,讓徐林也不禁生出了感慨。


    普通人要是被如此般敲骨吸髓,不說是直接咽氣,那也早就死去了。


    自己這帶孝女果然不是一般人。


    不僅是血肉在被吸食,就連筋脈、骨髓,那小可愛也絲毫不打算放過,無節製地從煉製了自己的主人身上汲取著營養。


    它的觸手變得越來越肥大,甲蟲的軀殼本身也變得腫大,似乎隨時都要脹破了一般。


    小暄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衰弱且幼態,從jc模式變到了js模式,又從js變成了幼稚園,而今就隻是一個呱呱而泣的奶娃娃了。


    “嗚嗚嗚嗚……”


    她好像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目睹了這一整個血腥殘忍過程的謝四目瞪口呆,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


    忽然感覺自己的肩被人抱住,她驚措地顫了一下,轉頭卻見是徐林,擺著一副慈善溫和的表情,輕聲對自己說道:“小四兒,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這家夥。”


    “好……好。”謝四訥訥地點了點頭,她本就不會違逆徐林的命令,這次又帶上了點畏懼。


    徐林歎了口氣,視死如歸地一閉眼,將那隻肥碩的蠱蟲塞入了自己的口中。即使小可愛的本體已經被塞入了口腔之中,那些腕足仍舊拚命地在他的口腔外扭曲蠕動著。


    徐林覺得,東南亞那些活吃章魚的也就不過如此了,何況自己連醬油都沒有蘸。


    感受著自己的食道被小蛋糕的吸盤扒拉著的異樣感,徐林拚命地咽下自己的喉嚨,想要用食管的蠕動來消除這樣的堵塞感。


    這已經不是什麽百年老痰能夠形容得了的。


    “哎,你是想玩asphyxiation嗎?還是讓我幫幫你吧。”


    麻薯對徐林的作為嘖嘖稱奇,從喉輪處派出小幽靈,將那隻噎住徐林的小蛋糕,推進了他的胃。


    它並不確定徐林是不是真的能夠消化這樣一坨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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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康,張起,你們去把那具鮫人屍首抬迴衙門,交由仵作驗看,務必要驗查出她是從何處而來的海族。海族之事所係甚大,馬虎不得。”


    “卑職領命。”


    王進嚴肅地對著手下的人發號施令,安排著他們的行動。


    這中年人麵容凝重,頗為憂慮。


    江州地勢平坦,既無高山、也無深林,在朝廷的強力清剿之下,妖魔之禍患幾乎沒有,就算有也隻是些不成氣候的小妖魔罷了。因而此地並不常設鎮魔司衙門,也無鎮撫使坐鎮一方。隻有他這個巡察使,每年過來巡視一圈各地情況,事情就算這麽過了。


    可是今天,他竟是在河邊發現了一隻海族的屍體,肉身強硬,相當於武夫第四境,也就是煉骨境界的肉身強度。


    這在江州常設的暴力機構之中,已經完全不是那些跑腿的下屬能夠應付的了的。無論怎樣,也得請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出馬,才能將其斬殺。這意味著在江州官方徹底反應過來之前,她完全有能力造成相當大的妖禍。


    天龍皇朝東臨大海的富饒地區承平已久,最為忌憚海族的侵擾。東海海族曾在五百年前大肆上岸侵擾,帶來的人口損失和經濟損失簡直是觸目驚心。最後引得皇帝陛下率軍親征,方才以雷霆手段鎮壓了海族入侵。


    王進非常擔心他看到的這頭鮫人是海族派上岸的斥候,為了收集岸上人族的情報而來。若真是那般,那可就意味著,蟄伏了五百年的海禍又要蠢蠢欲動了。


    江州危矣,東南危矣。


    但更讓這位巡察使心驚膽懼的是,他親眼目睹了另一隻海族與一頭魂魔的生死搏殺。他沒有能夠目擊到全程,隻是感受到了那隻魂魔震天動地的靈魂衝擊,才從河邊趕到了他們的戰鬥現場。


    似乎是章魚族的海妖已經被碎屍,魂魔的狀態也不是很好。王進本想出手斬殺那隻魂魔,隻是沒想到僅交手一招,那家夥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看著下屬離開的背影,王進暗暗咬牙。


    那魂魔竟然能縱容如此之多的幽魂寄宿於自身,卻絲毫沒有傷及自身的魂魄,絕對是一隻出身相當恐怖的大魔。如若不趁他還沒成長起來之時斬殺,後果將不堪設想。


    那麽浩大的靈魂術法,鬼知道要殺多少生靈,才能積蓄那麽多的靈魂?


    身為鎮魔司巡察使的王進知道,有很多靠著獵殺生靈,搜集魂魄來晉升的邪魔外道。無論是各類幽鬼魂魔,還是魂術一道的邪修,當然最可恨的還數禁忌物的契約使。


    其實凡人魂魄所蘊含的靈魂力量相當之少,價值稱不上高。


    奈何獲得起來太過輕鬆,凡人的數量又太過龐大!


    這條路徑不需要苦修,也不需要領悟複雜深奧的術法,隻需一路鯊鯊鯊,滿腦子屠戮就可以了,幾乎是沒有任何的瓶頸可言。


    王進曾經參與過對禁忌物契約使的圍剿,那家夥可是十萬十萬地殺,然而對他而言,得來修煉效果也不過是幾十枚靈石的效果罷了。


    王進憤怒地質問那個瘋子,可那瘋子卻像看傻子一樣地嘲笑王進道:


    “免費得來的,為何不要。憑空得來一枚靈石,你會因為嫌少就不要了嗎?”


    王進無言,仰天長歎了一聲。


    他又想起伴在魂魔身邊為虎作倀的少女,心中不由更加憤懣。


    “王大人,長籲短歎什麽呢?”


    隨著一陣風嘯之聲掠過,一位身著夜行衣的少年縱身落在了王進的身邊。


    “你得來的那縷氣息到現在還沒反應嗎?”


    王進早已感受到來人的氣息,恭敬地行了一禮:“皇子殿下。”


    來人正是與徐林爭奪過一次魔神遺藏的天龍皇朝514皇子容璟。


    王進對眼前的皇子殿下好感頗深,這年輕人身具江湖豪氣,古道熱腸。多次不顧自己萬金之軀,親自出手降魔除妖。雖都是些強度不高的妖禍,但落在王進眼中也是值得讚賞,誠心讚上一句未來可期也不為過。


    “王大人,你我何等交情,怎麽這般客套?”


    容璟笑著,也對王進迴了一禮。


    他對王進的為人也是頗為欽佩,其人乃是腐敗朝廷之中少有的幹實事的好官。對於斬妖除魔之事甚是熱忱,即使已經是高升到巡察使一職,為父皇巡查東南四州,也是勞心盡力,事必躬親。


    換成監靈司那群狗東西,別說是自己親至,就是查案的事,也會全部甩給當地官府衙門,自己隻管高坐府衙之中頤指氣使,瞎下命令。


    王進迴身,不敢受容璟的禮。“禮不可廢。”


    眾所周知,天龍皇朝的王子皇孫、公主郡主就跟大白菜一樣,也唯獨王進這樣古板的官員才會遵守那些禮數了。


    “王大人,我此前告知於你的那個可疑操靈師,你當真看到了?”


    容璟半夜急匆匆趕至此地,正是接到了王進的傳訊,六塘河邊目擊到魂魔與可疑女子。


    “八九不離十,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殿下前腳才遭遇操靈師,後腳就讓我撞破魂魔與人類女子勾結。”


    王進心中燃起怒火,這般有人類幫助的妖魔,通常要更難以對付。因為閑散妖魔並不熟悉人類的各種生活習俗、行為習慣,很難混入人類社會之中,但若是有人從旁協助指點,那可就不好說了。


    謝四:壞了,我好像真勾結妖魔,幫其融入人類社會了。天外之魔那也是魔啊。


    容璟煩悶地嘖了一聲,不僅是因為妖魔作祟之事,更是因為那魔神遺藏落在邪修妖魔手中,叫他要如何爭奪?


    “現在可派人向四邊搜查了?”


    王進深深歎了口氣,“派是派了。但殿下也知道,鎮魔司在這江州地界就沒幾號人手,縱使讓我手下親隨傾巢而出,想要找到他們,那也如同大海撈針一般。


    那魂魔恐怕修習了遮蔽氣息的法訣,氣息追蹤之法一時半會根本派不上用處。現在隻能靠著人力與靈器地毯式搜索了。決不能放任他們在江州地界內胡作非為下去。”


    “不若王大人分我一絲氣息,也好讓我略盡一份綿薄之力。”


    容璟皺眉苦思,向王進提出建議。


    王進看到青年那副憂慮的表情,略作思考,方才猶豫地答應道:


    “也好。隻是殿下切莫逞強,若是真發現妖魔蹤跡,一定要先與我傳訊,商議之後再考慮動手之事。”


    說著,王進將自己收集到的那縷徐林的氣息分出了一絲,交由給了容璟保管。


    他們儲存氣息,所用的乃是一種特製的小鈴鐺,隻需二者輕輕一碰撞,容璟的鈴鐺之中就多出了一道氣息。容璟憑此就可感應到徐林的方位。


    容璟收迴自己的儲氣鈴鐺,心中竊喜。如此他便有機會,重新奪迴那件在魔神試煉之中,失之交臂的傳承之物。


    他必須要先行下手才可,無論是被鎮魔司還是監靈司發現,那件寶物都勢必會被充公,進獻給父王。屆時,就算父王瞧不上,那也不可能賞賜到他的手裏去。


    也因此,容璟沒有和任何人提起,有這麽一件寶物的存在。


    即便是他最尊敬的王大人,也隻是透露了那可疑魂道魔修少女的存在,希望能借他之手,搜尋那少女躲藏之地。


    “既然如此,晚輩就先告辭了。”


    容璟對著王進做了個告別禮,“等著晚輩的好消息,說不定明日那為禍的妖魔就被我抓到了呢。”


    容璟大笑著縱身飛起,如同一陣清風吹拂而過,場間隻剩下他爽朗豁達的大笑聲。


    那是祖師新教給他的馮虛禦風之法,使他在金丹之境就可輕鬆踏空飛行,真是好不快意。


    不過容璟現在並不打算去尋找徐林,江州之地又不是隻有這一處機緣,何必要在這樹上一頭撞死呢?


    他現在打算去陪那群在葬星山中搞鬼的監靈司狗腿子們,好好耍上一番。


    王進望著容璟飛遠的方向,愣怔了許久,才輕輕搖了搖頭,兀自感慨道:“須知少日拏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


    殿下真是少年意氣幹雲,叫我好生羨慕啊。”


    清風微微吹起王進的衣角,他也該迴去了。所有能做的調查,他都做過了。


    他甚至還懷疑過,是否是某種遁形的空間法寶。但他已經在此地枯守了如此之久,連一點動靜也無。


    以王進的見識而言,他從沒有聽說過有什麽空間秘法能夠隱遁如此之久,多半是早已隱匿氣息,遠遁而逃了吧?


    “年紀大了,反而是越來越多疑了。行動力還趕不上年輕人。”


    王進自嘲了一句,原地放鬆地舒展起了自己的筋骨。


    他忽而感到背後有微風拂過,那是來自反方向的風。


    好像有什麽東西鑽進了自己的身體之中,以一種近乎瘋癲的態勢用力地撕扯著自己心神。


    王進的神魂在這股可怖的詭異力量之下,宛如一張薄脆的紙張,正被一點點地,殘忍地撕裂。每一道裂痕的蔓延,都伴隨著蝕骨鑽心般的劇痛。


    魂魄在軀殼中瘋狂地掙紮起來,似是要掙脫這具軀殼的束縛,那劇烈的撕裂之聲如同重錘擊鼓,震得他耳中嗡嗡作響。


    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扭曲,仿佛整個天地都在隨著他破碎的神魂一同崩塌。身體也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四肢百骸仿若被注入了鉛水,沉重得幾乎無法挪動分毫。


    王進感覺自己漸漸漂浮了起來。這不是他的錯覺,是他的命魂被趕出了自己的靈台之中。


    紫光閃過,就連那道從丹田之中逃逸而出的命魂也被斬去。


    天界劍「七魄忌諱」


    不同於三魂是人的本源,七魄實際是人體之內的濁鬼。


    屍狗、伏矢、雀陰、吝賊、匪毒、陰穢、臭肺,難道你覺得這些聽上去是好東西嗎?


    若魂離開身體無法迴來的話,則身體會被七魄所支配,變成一具僵屍。


    王進死了。


    他的肉體上就連一絲傷痕都不曾留下。


    他的瞳孔還圓睜著。


    死不瞑目。


    不是因為自己死了,而是因為他所守護的江州,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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