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派出所。


    他們人太多,但是民警說了,隻讓進三個人。


    葉家人這邊本來是打算讓葉大哥和律師陪伴葉芳語進去,但是葉芳語要求讓張沫陪著。葉大哥想了想,就沒有讓律師進去。


    於是,其他人隻能在外麵等著,郎日本來想要關掉直播的,後來手機被葉三哥接過去了,喋喋不休地罵了這家人一個小時。


    後來張沫才知道,這家人真是藏龍臥虎,這位葉三哥是混娛樂圈的,竟然是個小有名氣的職業編劇,說起故事來娓娓道來,也算是專業對口了。


    同時,鄭洪亮的大哥鄭洪明此時也終於趕了過來。


    鄭洪明膘肥體健,穿了一件嶄新的黑色皮夾克,即使是進了派出所,嘴上的煙都沒有放下來。身上的市井氣特別重,從氣質上來看非常像是殺豬的。


    兩個老東西一下子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抱著大兒子在派出所大廳裏麵,真心實意地哭出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葉芳語、葉大哥、張沫三個人坐在靠牆的不鏽鋼凳子上,葉芳語抱著小豪,葉大哥牽著歡歡,冷眼看著這一家三口演戲。


    安撫好父母的情緒,鄭洪明這才看過來,衝著還穿著葉三個外套的歡歡吼道:“死丫頭,小小年紀就知道找有錢男的當爹了,我才是你爹!給老子過來!”


    男人的聲音如同雷鳴般震耳欲聾,小女孩被吼得全身顫抖,眼淚簌簌地掉下來,害怕地鬆開了葉大哥的手,但是卻也不敢往鄭洪明的方向走。


    “你哪有個當爹的樣子?!”葉大哥看到這一幕,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騰的站起來,對鄭洪明怒目而視,這家人真是讓他開了眼了,怎麽這麽喜歡給人造黃謠,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放過!


    葉芳語趕忙把歡歡拉到自己身邊,低聲安慰。


    鄭洪明卻毫不在意,他挑釁地迴應:“關你屁事,你管不好你妹妹犯賤,還管到我女兒來了?”


    “我警告你說話注意一點。”


    “我就是不注意怎麽了呀?弄死我呀,反正你們有錢。老子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洪明啊,就是他們欺負你爸媽,都欺負到家裏來了......嗚嗚嗚嗚......”


    “幹什麽你們!這裏是派出所,是你們吵架的地方嗎?!”


    趁著吵作一團的時候,張沫問歡歡:“你媽媽的聯係方式有嗎?”


    歡歡流著眼淚搖頭:“媽媽總是在換手機號碼,我實在是背不下來。爸爸每次借錢都留著媽媽的手機,那些債主一直在找她,她就隻能不停地換。”


    “......”張沫覺得自己的血壓都要高了,“那你媽媽現在在哪裏?”


    “應該是在縣城的醫院,外公被爸爸氣得中風了,外婆送他去醫院的時候腿摔斷了,媽媽要照顧他們。”小姑娘流著眼淚努力解釋著,試圖讓她們相信自己的媽媽很愛自己,不是故意不要自己的。


    張沫、葉芳語:“..................”這是什麽人間慘劇。


    感同身受,葉芳語感到無比痛心,低聲問張沫:“要不讓喻大師再幫忙算算?我可以加費用。”她現在對於喻大師的實力是無比推崇的。


    不過說完之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因為她意識到好像從頭到尾張沫就沒有跟她談過錢這個問題。


    張沫拿出手機:“想多了,你喻大師還沒有那麽厲害到能算出別人的電話號碼。”


    葉芳語憂心:“那怎麽辦?”


    今天無論如何她是一定會把小豪帶走的,但是歡歡......她真的不希望這個女孩子再被這一家人虐待了。可是她的身份充其量就是個嬸嬸,還是個前嬸嬸。又怎麽可能從歡歡的親生父親手裏把這孩子弄走?唯一的辦法還是歡歡的親生母親出現。


    張沫向歡歡問到了醫院的地址,也不遠,離這裏也就一小時的車程。


    纖細的手指在手機上不斷操作,很快,她就黑進了這家普通的縣城醫院的後台,通過歡歡外公的名字,拿到了緊急聯係人的電話。


    她把電話號碼發給葉芳語:“你們同命相連,這個電話,你來打吧。”


    葉芳語:“......”她現在算是知道誰比喻大師更厲害了。


    .


    等葉芳語在門口打完電話過來,民警也終於把吵架的葉大哥他們分開了。


    民警深深地歎了口氣:“你們幾個,到調解室來。孩子就不要進去了,我們的同事會幫忙照顧。”


    葉芳語對著張沫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對葉大哥又輕聲囑咐了幾句。


    葉大哥看了眼歡歡,了然地點點頭。


    負責調解的是一個姓趙的30歲上下的女警官,短發利落,鳳眼淩厲。


    剛走到調解室的門口,張沫就頓了一步。


    葉芳語:“?怎麽了?”


    張沫的視線從調解室的角落掃過,鎮定地繼續走進去:“沒事。”


    在那個角落,一個隱隱散發著金色光芒,身穿警服的老頭鬼魂笑眯眯地端著一個印著“為人民服務”的搪瓷杯蹲在那裏。眼睛一刻不落地盯著趙警官,滿臉都是驕傲,忍不住自言自語道:“你們這群人運氣真好,我閨女最擅長調解了。不對,我閨女刑偵也很棒,我閨女哪裏都棒,我閨女就是最好的警察!嘿嘿!”


    嚴格說起來,小豪那屬於生魂,而這位才是張沫親眼看到的第一隻真正的鬼魂。


    之前郎日給她做過簡單的科普,像這種身上散發的金光的鬼魂,是屬於生前做了很多好事,滿身的功德。如果他們身上有什麽未完成的遺願,鬼差們都會給他們麵子,酌情允許他們在人間再晃蕩一陣子。


    隻是不知道,像這樣一個滿身功德的老警察,會有什麽放不下的遺願......


    拉開凳子坐下的時候,緩緩落座的瞬間,張沫的腦海中已經出現了各種錯綜複雜的疑案、懸而未決的謎題、隱匿於重重迷霧之中真相、尚未繩之以法的犯罪分子——


    結果就聽到老警察鬼魂幽幽地說:“我閨女啥都好,就是不知道啥時候能找個對象,我死都閉不上眼哦......”


    張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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