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偷東西嗎?一副雞鳴狗盜的樣子。”


    沈珂內心狂唿,他完了。


    他大爸的,


    他爹的怒氣終於散到了他的身上。


    沈珂若無其事的收迴了腳步,擺正了自己的領帶,終於有了一點貴公子的模樣,“爸,我不是看你在忙著嗎?”


    眼見他爹又要說話毒他了,沈齊朝著大床上的女人,聲淚俱下的喊,“媽,我親愛的媽媽,你現在是哪裏不舒服呀?都怪兒子不孝呀,現在才發現! !我……”


    “閉嘴。”


    “哦,好的。”


    那句閉嘴,是初禮也不知道哪裏來了力氣,勉力發出的聲音。聽著她兒子唿天喊地的叫嚷聲,實在是腦仁疼。


    沈珂端了把椅子老老實實的坐在初禮旁邊。他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看著媽媽露出的手腕消瘦的感覺隻剩下一副骨頭,然而他的媽媽永遠是優雅的,


    在外人麵前她永遠保持淡然得體。


    劈裏啪啦,一滴滴的水漬落在了初禮的手上。


    初禮驚了。


    沈齊靜了。


    他脫下西裝,斜眼睨著這小子表演。


    但沈珂這下是真情實意的在傷感,他永遠優雅得體,溫婉的母親,這些年一直病的不輕,但他了解的卻是少之又少。


    他真是個混蛋! !


    “媽,咱這病肯定還能治,我明天就帶你去醫院。”


    沈齊眼眸微闔,慢慢的吐出了一句與他身份極不相符的話,


    “你神經病吧你?”


    “啊?”


    沈珂嘴巴微微張圓,一臉懵逼的樣子,


    他怎麽神經病了?


    “你幸虧是沈家的孩子,要不然你這張嘴出去以後,跟人吃飯都湊不齊四個菜。”


    “爸,咱說話歸說話,不帶這麽侮辱人的啊!”


    沈珂為自己憤憤不平


    他怎麽說話了?


    怎麽就湊不齊4個菜了?


    他明天出去要點個滿漢全席給他老子看。


    沈齊脫下腕表隨意放在明黃色的梳妝台上,眼神涼涼的,


    “希望你下次在住院的時候,有人看望你的時候也能及時的送上一句——你還能治嗎?”


    “嗷! ! !”


    沈珂頓時激昂的嗷了一聲,跟個猿猴一樣,哪裏有半點在公司裏一副指點江山的總裁模樣。


    “媽,媽。我對不起你啊,我是關心則亂,你聽我解釋啊,媽,媽,你為什麽閉上了眼?你是困了嗎?”


    初禮緩緩的閉上了眼,沒事的,沒事的眼不見心不煩。


    沒關係的,他是親生的,他是親生的! !


    沈珂是個經商的天才,奈何他在人情世故以及說話方麵,絲毫不懂,有時候的場麵話,都是臨場跟著沈齊學。


    歸根結底是因為他被捧慣了,根本不需要去學那些關於人情世故的話。


    這四九城誰人不知道沈家太子沈珂,他的地位在那兒,他所出身就有的權利也在那兒。哪怕他說的話再不好聽,都有一堆人去捧著他。


    沈齊黑梭梭的眼神讓人琢磨不透,他看向沈珂的目光裏似乎帶著惋惜。


    可惜了,浪費了初禮那麽好的基因。


    也不知道遺傳的誰?


    大腦和長相都呈負相關。


    ……


    沈溪和江辭迴到禦景山莊的時候,已經不早了。


    江辭紳士的打開車門,牽著沈溪蔥白的慢步的往家裏走。被牽著的沈溪低著頭,神情靡靡不振,任由身旁的男人擺動她,要牽就牽,要抱就抱。


    乖死了。


    莊園外,四周寂靜無聲,僅有別墅花圃旁的瑩瑩微光照在兩人身上。


    “爸爸,你在幹什麽?”


    小男孩溢於言表的不滿,撐著一張嚴肅的包子臉。


    他噔噔噔跑到媽媽麵前,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圓溜溜的轉了一圈,看出了媽媽情緒不高。


    江渡小朋友眼神譴責的看向爸爸,好好一個媽媽怎麽帶出去,迴來就不開心了。


    “已經快夜裏一點了,你怎麽還沒睡呀?”沈溪鬆開江辭的手蹲下來,與小男孩平視摸了摸他的頭。


    江渡眨巴眨巴眼,嘴巴甜甜的,“因為我想你啦,所以睡不著,在這裏等你迴來。”


    江辭頷首。


    嗯,等‘你’而不是等‘你們’。


    沈溪睜大眼睛,抱過孩子,親了親他比姑娘還白皙的小臉蛋,“走吧,既然今天表現得這麽好,那應該重重有獎。那……今晚特赦你和我一起睡。”


    出乎意料的是,小江渡害羞的臉有些紅,甚至是紅到頸脖。


    小江渡雙手摟著沈溪的脖子,他湊著腦袋,小聲的貼在沈溪的耳旁,


    “我還沒和媽媽一起躺過一張床呢。”


    以前的江渡甚至覺得,他是不是出生的時候,他的媽媽就不太喜歡她。


    但現在這惆悵的情緒消散了,江渡心情雀躍,以前很冷漠無情的媽媽已經變了,她開始不再冷漠,而是眼中帶著愛與平等。


    小滿同學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江辭低頭,眉眼柔和的看著女人,她的眼睛都泛著紅血絲,他眼神微暗,揉了揉孩子的腦袋,提醒道,


    “時間不早了,別在這磨嘰,迴去洗漱休息吧。”


    ……


    萬籟俱寂的夜晚,一個舊倉庫的女人被黑色的膠布捂住嘴巴,手腳都被捆綁在椅子上。


    江破大馬金刀的翹著腿坐在門口守著。


    張招娣眼裏無神,她目光空洞的仰頭看著這個破舊的天花板,腦子裏不知怎麽的忽然想起了沈家莊園外,那個女人說過的話。


    “你是穿書還是重生的?”


    “我也是重生的。”


    張招娣瞬間驟然迴神,她眼神犀利,目光瞬間森冷,她渾身顫栗,


    不對,她不對勁! ! !


    沈溪在撒謊! !


    張招娣黑暗中的臉龐變的猙獰難看,她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撲到沈溪麵前咬掉她一塊血肉下來,生嚼了她,


    “沈溪,你竟敢騙我! !”


    那個沈溪就是原書裏的沈溪,她從那個花圃地裏衝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那個江家的小公子站在她的身後,呈現出他在替她撐場子的架勢。


    後來,當她衝到了沈溪麵前的時候,江辭第一反應就是擋在她的麵前! !


    他們到底哪裏是不熟的樣子,這是太熟了吧!!


    張招娣越想到這越生氣,她像是魔怔住了,總認為那些就該是她的,她瘋狂的叫喊著,


    “來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 !”


    “外麵的,綁架人是犯法的 ,你們這是在觸犯法律! !我要告你們! ! !”


    門外的江破依舊穩如老狗的坐著,嘴裏叼著一根煙,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掏了掏耳朵,這麽多年了,被關在裏麵的人都沒想過換一個話術,真沒意思。


    江破左手夾迴煙,痞痞的站在木屋門口,不緊不慢的對著裏麵的人說,


    “我們老板早說了,你什麽時候願意開口說實話,我們就放了你,現在是法治社會,我也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張招娣聽完,看著自己渾身上下綁著的結結實實的繩子,她瞬間破防,一秒都沒猶豫的破口大罵,


    “去你媽的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你要不要看看我身上綁著的是什麽?!”


    門外的江破眉心一挑,


    他右手隔空舉著香煙對裏麵道,


    “女士,罵人不罵媽,遵紀你我他。”


    更何況,他還沒媽。


    緊接著裏麵罵聲更是兇猛,都能給江破從男人陽痿給幹到連人都不如。


    江破饒有興致的聽著,這罵人還能這麽層出不窮呢?改天他也學一句,迴去罵一罵另外一個姓江的兄弟。


    終於,三個小時過去了。


    江破竟然從沒在她的嘴裏聽到一句重複的話。


    這姑娘,真乃神人也!


    江破在外麵的‘欽佩’,裏麵的張招娣肯定是不知道,她在裏麵罵的口幹舌燥,她感覺自己的嘴唇都幹裂起皮了。


    張招娣舔了舔自己的唇,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麽的病態難看。


    她憤憤不平,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眼睛,裏麵充斥著紅血絲,向外瞪的大眼睛可怖的凸起。


    沈溪竟然敢騙我,她竟然敢騙我! !


    她就知道她是個虛偽的女人! !


    書裏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她才是沈家的千金大小姐,她才應該是該得到這個世界最多愛的女人! !


    她沈溪什麽都不是,還搶走了原本屬於她的家! !


    搶走了屬於她的一切! !


    她的怨氣在這一刻似乎衝破了天機。


    ——滋啦滋啦


    ——滋啦滋啦


    一絲絲像是電流的聲音掙紮的響起,很微弱。


    但很快隨著女人心底鬱鬱不平的憤恨辱罵,那微弱的電流聲越來越響。


    【張招娣,你怎麽哭了?】


    張招娣猙獰的麵容瞬間僵在那,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誰是張招娣? !


    張招娣是誰? !


    僅僅一個名字瞬間把她拉扯迴了那個寒冷的冬天,她跪坐在雪地裏,希望路過的人能給她一些錢。


    她似乎感受到了那夜的寒冷


    她慘無人色的尖叫,“誰是張招娣?你在叫誰?我根本不叫張招娣,我叫沈鹿,我是京城沈家的千金! ! !”


    那個蒼老的聲音似乎哼笑了一聲。


    這聲音落在張招娣的耳中無疑是刺耳的,她無能的咆哮怒吼,


    “你在笑什麽?!我問你,你在笑什麽?!”


    這聲笑似乎打碎了張招娣這麽長久以來給自己編織的幻想裏,她茫然無措,嘴唇白的發抖,“我不叫張招娣,我不是沒人要的孩子,我不是乞丐,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 !”


    她連說三個我不是,試圖掩飾自己卑微怯懦的心,哪怕她曾經以沈鹿這個身份驕傲肆意的活了這麽長時間。


    可當她迴想起張招娣這個名字的時候,像是一個醜陋的妖怪,被人扒開醜陋肮髒的外表,眾目睽睽之下被扔在大眾麵前。


    “你們看呐,那有個人竟然妄想一步登天成為大小姐。”


    “野雞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她在做什麽春秋大夢! !”


    “真是可笑呐!”


    張招娣恨不得躲到那個破舊的床下,她目中無神,“殺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我隻是想過的好一點,又有什麽錯呢?”


    【孩子,你沒錯,錯的是這個世道,隻要我們推翻這個所謂完美的世界,我們就能做世界的主宰。】


    它聲音帶著誘惑,像是塞給了張招娣一顆完美的解藥,【你就是女主,當之無愧的女主。】


    【來,繼續和老夫攜手一起改變這個世界吧,我們才是真正的救世主,那些無知的平民百姓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才是真的完美。】


    【它不是甜蜜,而是……死亡。】


    張招娣問,


    “敬愛的神靈,我可以做些什麽?”


    【你可以……為所欲為。】


    ……


    沈溪發現江渡明顯不對勁兒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她睡夢中感覺周身似乎圍著火爐,熱的她心慌意亂。


    或許是母子心有靈犀,沈溪一下被驚醒了。


    她心中莫名的慌,等到一把掀開被子,原本藏在被子底下的男孩似乎感知到了什麽,他依舊很乖巧懂事,眼神都迷離了,還迷迷糊糊開口安慰沈溪,


    “媽媽繼續休息吧,我沒事。”


    這句話與掩耳盜鈴無異。


    因為小男孩本就的白皙的臉龐已經變的通紅,渾身上下沒有一塊是原本的顏色,臉上的紅遍布周身,甚至可以感覺到孩子身上還在冒著熱氣。


    沈溪抖著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滾燙。


    她慌亂無措的抱起孩子,甚至連鞋都沒來的及穿,向外奔走,“江辭,江辭,醒醒,開車去醫院……”


    二樓東屋瞬間亮了,江辭穿著一身灰色的家居服,看見沈溪抱著孩子一臉惶恐不安,眼中帶淚。


    “江辭,小滿生病了……”


    他大步流星的朝她走過去,一把抱起孩子,迴頭拍了拍沈溪的肩膀,聲音輕緩,


    “沒事的,小滿或許是晚上坐在外麵著涼發燒了,一會兒家庭醫生就到了。”


    整座別墅瞬間的人被驚醒,李管家還沒來的及換上西裝工作服,就匆忙的趕出來了,他擔憂的看向孩子,


    “少爺,少夫人,這是怎麽了?”


    沈溪漸漸冷靜下來,她背在身後的手依舊在顫抖,她努力的平靜聲音,


    “抱歉李叔,這時間還早,打擾到你了,你先迴去休息吧,我們在這裏看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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