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李哲敷衍的輕輕點了點頭。


    隨後他笑著客氣道:“嗬嗬,田哥,你要這麽說的話,那我就算自己有一點責任吧。


    可是田哥你也知道,咱們做業務的,每天的事情很多很雜很忙的”


    見田帥在點頭,李哲頓了頓繼續解釋了。


    “自我提升這塊兒,我覺得吧,還得靠自己主動,我也一直在找程沛遠蕭瀟這些人請教。


    我之前也是跟你這麽說的吧,隻要曉芬她看得起我肯來請教,哪怕我業務能力不咋滴,我也是樂意幫她的,對吧。


    但問題是,從我搬過來到現在,曉芬她,好像一次也沒找過我呢”


    在他的坦言之下,田帥應該是迴憶起來了。


    他對著李哲連連點頭稱是,同時也一臉陰沉的看向了身旁的田曉芬。


    田曉芬咬著牙關,低頭沉默了片刻,然後一臉不服的抬頭看向了田帥。


    “哥,你不要這樣看著我,你要是嫌棄我不行,大不了下個月我不幹了”


    田曉芬撂下狠話後,趁田帥一臉懵的時候,她又橫眉冷對李哲道:“還有你,你以為你是誰呀,以為你自己很厲害麽?


    我為什麽要找你?公司那麽多經理,哪個不比你資曆老能力強?


    哥,我要請教問題也是找他們,哼”


    氣衝衝的鄙視了李哲一通後,田曉芬撒腿就跑了。


    李哲一臉苦笑,雙手一攤衝田帥吐了吐舌頭,隨後無奈道:“田哥,這你都看到了。


    我也知道,她還是為之前那訂單的事,我不怪她,但恕我也幫不了她”


    田帥看著田曉芬的背影歎了口氣,隨後對李哲客氣道:“沒事,不怪你。


    不過,你倆之前要是平分了業績,應該就不會結怨了,其實也沒多少錢的”


    李哲有點驚呆了:“啊?田哥,這事還能這麽說?


    那訂單不是早有定論了嘛,你和程沛遠也都知情,壓根兒就不構成共單的。


    有些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是不能模糊不清的。


    田哥你,總不至於讓我現在掏一兩千出來給她吧,嗬嗬”


    田帥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李哲,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隨口一說。


    你也別多想,我還有點事,那我先走了,你也忙你的去吧”


    田帥說完就轉身朝田曉芬那方向追去了。


    李哲瞅了一眼他的背影,隻覺得這家夥剛才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不可思議。


    “哎,理解,我理解,畢竟你倆是親戚嘛。


    對我這麽大怨氣,還指望我舔著臉去幫你?還想我把提成分你一半?想的可真美。


    忍一時風平浪不靜,讓三分老子越想越氣,合著你心眼兒小還是我的責任?什麽人喏,哎……”


    轉身繼續邁步間,李哲一言難盡的連連搖頭歎息。


    此時,他不禁想起了蕭瀟之前的善意提醒:作為業務員,公司裏水很深的。


    不要輕易得罪人,搞不好會被人冷不丁使絆子吃悶虧的……


    李哲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已經得罪了田帥,他感覺還不至於,田帥之前對自己還算寬容,還沒那麽小心眼。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在田曉芬眼裏,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冤家對頭了,就不知道她會不會“最毒婦人心”了。


    兩天後。


    11月23,周日中午。


    李哲和廣西強仔在新木村街上碰了個頭,請強仔一起吃隆江豬腳飯時,也和他對了對推單的事。


    強仔的進度還不錯,手機掛繩吊墜推成了四十多單,耳機的單成的少很多,但也有近二十單。


    “喏,一單三塊,這一百三是你推掛繩吊墜的傭金,已經給你結清了喔。


    離月底還有一周,到時候所有該給你的我會一次性結清,繼續加油”


    核對清楚後,李哲當場就給強仔結了現錢。


    然而,強仔似乎還不滿足,他接過錢後,抬手撓了撓腮幫子,然後帶著笑臉提請求了。


    “李哥,那個,這不馬上又到月底了嘛。


    我這個月買了床厚毯子,還買了件外套,花了不少錢,下個月的房租又不夠了,嗬嗬”


    李哲手裏握著錢包呆住了,他沒想到這家夥又要借錢交房租了。


    而且,跟上次找他借錢交房租相比,強仔這次已經很坦然了,坦然的很有點好朋友間的理所當然那味道。


    李哲低頭看了看錢包裏所剩的兩三百現金,又瞅瞅對麵笑嗬嗬的強仔,這次他有點不想借了。


    “強仔,這樣吧,到了月底再說。你不是說房東月底才收房租的嘛,你急什麽喔。


    還有,我可聽我那擺攤的朋友說了,自從你跟她打招唿後,你基本就沒去給她幫過忙。


    不是我說你,光想打遊戲就把錢掙了,這錢沒那麽好賺吧?


    你要是每晚打打雜,一個月下來房租是穩的呢,又不影響你上網包夜”


    李哲此時,隻差沒直說強仔好逸惡勞太懶了,畢竟這家夥還是很要麵子的。


    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強仔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他雙手捏著李哲剛給的一百多塊錢,低頭盯著吃剩的餐盤,久久未做迴應。


    李哲等了片刻也有些不耐煩了,便用手指輕敲了敲強仔麵前的桌子。


    “喂,兄弟你吱個聲兒呀,你要是到了月底還沒錢,我也不是不可以借給你。


    隻是,隻是一晃就要過年了,沒兩個月了呢,你一直這麽下去,過年怎麽打算的喲?”


    他這麽一問,強仔卻更沉默了。


    又過了分把鍾,李哲都打算起身走人了,強仔終於抬頭開口了。


    “李哥,那謝謝了,那先到月底再說吧。


    你交代的事,我一定會盡力做好的。


    至於過年,到時候再說,那我先走了”


    強仔說話間,就先李哲一步起身了。


    語畢,他板著臉攥著錢、雙手插兜,轉身冷冷的看了眼街道上的車輛行人後,徑直就出店門離開了。


    “好的,到了月底最後一天,咱倆再碰麵對個賬,你要還沒錢交房租,我再借你便是”


    道別中,李哲也跟著出了店門。


    站在門口,看著黑色外套的強仔的瘦弱背影,他不知如何形容才好。


    十一月底的深圳龍崗平湖新木村,空氣中的寒涼之意,已經比較明顯了。


    一陣微風刮過,隻穿一件長袖休閑衫出來的李哲,不由的縮了縮脖子打了個寒顫。


    街上的年輕男女行人很多,不少講風度不講溫度的年輕人,也跟李哲一樣縮著脖子。


    這些男女或形單影隻,或三兩成夥,有的的笑容滿麵,有的卻眼神渙散一臉陰鬱。


    李哲可以清楚的感知到,深圳雖然很好,但並不是每一個在這裏的人都過的很好。


    有的人,在高大體麵的南山福田寫字樓裏,朝九晚六、安穩自在。


    而有的人就像強仔一樣,在某個城中村的某個網吧裏,日夜顛倒、窘困不堪。


    還有的人,就像李哲的好友楊欣蕾、劉昊銘曾經那樣。


    在某個塑膠廠、電子廠、紡織服裝廠裏,在長長的流水線上,一天幾班倒,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此時的李哲,看著強仔的身影消失在七彩虹網吧門口,他心中感慨頗多。


    對於強仔這個家夥,他也沒任何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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